看着我手中的披萨,卢卡感到十分意外:“诶,你早餐吃披萨吗?”
大概是睡昏了头,他还以为这是在早上。
“不,我早上吃的是黄油面包。”我说着,将披萨扔给他。
早上走得匆忙,我只能吃些黄油配面包。
若有的选,我早餐更想吃三明治配甜牛奶。
抬头看向挂钟,那时针已指向十二后的一——现在已经十三点了,再过不久就到了下午的时段了。
“哇啊!”看清时间后,卢卡惊叫一声,急忙披上外套要往外走。
“等下赶不上午饭了!”他说着,便要冲向门外。
急忙拦住对方,我举了举手中的披萨:“午餐在这儿呢。”
晃动着身体,卢卡想从我手中挣脱:“我还挺喜欢吃食堂的饭菜,就不吃你的……”
“这就是食堂的。”我大气都不喘一下地撒谎道,“主任今天拟人了一天,决定做些好的犒劳我们。”
挠着脑袋,卢卡端详着那披萨,似乎在分辨我的话是真是假。
不会被看出来了吧……我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这披萨怎么这么像……”
卢卡话还没说完,我急不可耐地将一块披萨塞进他的口中:“他家订购的,食堂那群厨子做不出这么好吃的。”
说完,我将手中的披萨分了一大半给他:“吃你的吧。”
嚼着披萨,卢卡上下打量着我。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工具还未卸下。
“角色扮演而已,你别多想。”我欲盖弥彰道,将披萨放下后十分自然地去卸身上的工具。
卢卡不仅吃得多,进食速度也很快;只消片刻就将我分给他的披萨吃了个精光。
喝下一口水,他顺了口气,看着我若有所思。
难道是还没吃饱?
说真的,我分给他的披萨不算少了;而且我还是按三人份买的。
若是再分给他些,我自己可能有些不够吃。
可……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思考要不要再分给他一些。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卢卡开口了:“昨晚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哦,原来是在想这个。
我暗自为我的披萨松了口气。
“若你不愿回忆,我也不会逼你。”我说。
我应当尊重他,尊重他的一切——过去,隐私……
“不,我想,也不是不能和你说……”卢卡磕磕绊绊地讲起他的过去。
准确地来讲,是他残缺的过去。
入狱之前的回忆十分模糊,他只记得有什么害了所有人;他的父母,老师,还有他自己……
除了那个祸害,卢卡只剩下有关永动机的执念。
几年的监狱生活让他变得瘦弱,佝偻;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也只有那个【完美机器】。
为了继续实验,他曾在监狱的各地偷窃零件,但换来的只有毒打和禁闭。
直到一年多前,他被调到这所城市进行义务劳动,以抵消刑期。
罪犯似乎到哪里都低人一等,迎接卢卡的只有同狗食般的饭菜,与在杂物中构筑的一张小小的床铺。
尽管如此,这里也比监狱好了太多太多;自己也能趁职务之便弄来些零件用于研究。
后来他刑满释放,不用再困于方寸之地,也褪去了枷锁与囚服。
卢卡本想借此机会找个合适的工作,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继续完美机器的发明。
可似乎能容下罪犯的只有监狱,出狱后唯一的路途也是再次去犯罪。
但他比其他罪犯幸运,起码还有政府愿意收留其去维修电路什么的。
尽管待遇比其他员工差了许多,但对于一个囚徒来说,能找到个维持温饱的工作已是天大的幸运。
“……所以,我也没有多余的要求了,请你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卢卡讲完了他的故事。
幸亏我跑得快……我在内心暗自感叹道。
将最后一块披萨递给他,我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插手你的事。”但那和我也有关系啊……
我和卢卡是同事,他的上司也就是我的上司。我可不想以后的上司是那么个混蛋。
但关键在于,怎么做呢?
直接去寄一封没头没尾的举报信根本没人在意。
不过应该能在其办公室或住处找到相关证据。
但我刚来此处,人生地不熟的,现在连城市的布局都摸不清楚,一个人行动也十分危险……
越想越乱,我干脆放下这个问题,出门去了波本酒馆。
除了和卢卡聊聊天,我只有酒馆这一个去处了。
“橙汁还是多夫林?”黛米热情地招呼我道。
“橙汁。”我蔫蔫道。
一旁的何塞见状感叹:“你还真是滴酒不沾啊!”
没有搭话,我只是冲他微微一笑;但那个笑容肯定好看不到哪去。
“怎么,又有心事啊?”凯文搭上我的肩问。
这几人都很自来熟,丝毫没有所谓的隔阂与客套。
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在酒馆享受片刻的自由。
一想到我的未来要和那种人共事,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磕磕绊绊地,我将心中的烦恼讲给了几人。
无从下手的调查,别扭的同事……
几个月后的心理评估也是能让天塌下来的事,但为了自己平静的生活,我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几人。
几人听了我的话,纷纷陷入沉思。
“嗯……若是觉得一个人行动太过危险的话,你可以雇一下奈布;除此之外,我还有个人推荐,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忙……”黛米若有所思道。
对我来说,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希望;当即就让她说说看。
“唐人街貌似有位嫉恶如仇的女子经营着一家古董店,或许她能帮上你忙,但她好像……”
不等黛米说完,我披上外套离开了酒馆:“我先走一步。”
明天就要上班了,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在拐了一个又一个岔路后,我终于来到了唐人街。
大概是接近黄昏的缘故,此处不同我想象的那般繁华;只有零零落落的行人路过身旁,其中还有不少是东亚面孔。
环顾周围,不远处一家古董店门口,一个装束利落的女子倚墙而立,闭目养神。
这眉目,这气质,她肯定就是黛米口中嫉恶如仇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