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尹死讯传达到养心殿的一个时辰后,金庶人失足落井以至溺毙的消息,也到了弘历的耳中。
他二人本就疑似有私情,如今又像是殉情般双双死去,这种晦气的事情弘历懒得去管,给金玉妍追封了个贵人便潦草下葬了。
法事倒是安排得很盛大,宝华殿也供了牌位,明珠带着四阿哥和五公主去祭拜过,焚了香,上了贡品,以庶母之礼穿孝,但也仅此而已。
做收尾工作时,从启祥宫搜出的金玉妍遗物并不多,平安手串悄悄入棺随葬了,剩下的一分为二,一半由明珠收着,一半由德贵人收着,准备等四阿哥和五公主成年以后再给他们。
至于废世子李尹的遗体……原本应该收拾好了送还玉氏的,不料停放灵柩的驿站却突然失火,其余财物没什么损失,只有李尹的棺椁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剩下一堆木屑和骨灰,只能装盒子里等下次贸易时一并带过去。
其余人等继续在偏僻宫殿里关押着,静候发落。
近来事务繁忙的很,江太医被急招入宫为永常在接生那日,惢心因焦急过度、摔倒早产,幸好家里的仆人腿脚快,及时找来了预定好的稳婆,生下一个虚弱却健全的男孩,母子平安。
因为如懿怀疑江与彬参与谋害自己的孩儿,可怜的江太医被扣留在宫中足足半个多月,在这期间全靠明珠派了太医和嬷嬷们前往江家照顾,否则母子俩定要多吃许多苦头。
半个月后,所有被如懿指控的人们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带着一身的伤和满肚子怨气走出了慎刑司。
也不知如懿是怎么想的,差点害死人家的老婆孩子还不知避嫌,仍然指定江与彬为自己的御用太医,为她调理产后恢复和过度吃辣吃酸导致的严重胃病。
江与彬就差给她开敌敌畏了。
与如懿这边的乱开虎狼药不同,在太医的精心治理下,赘婿阿龙那沉睡的龙头虽然没能痊愈,好歹也有了青虫的蠕动能力。
但这样显然是没法找现有的后宫妃子侍寝的。
于是乎……某天晚上,借酒浇愁的渣渣龙在御花园里乱逛,偶然撞见了偷偷跑出来为亡夫烧纸的文氏,一番挑逗后,决定将其收入后宫,是为文答应。
并且……
由于玉氏男子的“天赋异禀”,弘历的隐疾在文答应这儿完全不算事儿,甚至已经超出了死去的李尹。
短短半个月内,文答应升为文常在,获得封号“寿”,并在第二天升为寿贵人。
也正是在这半个月内,如懿心心念念的中年郎凌云彻成功娶上了媳妇。
新娘也不是外人,正是之前被如懿折磨到险些香消玉殒的小宫女,喜塔腊·念儿。
她在冷宫与如懿相处多日,亲眼见证了后者是怎么对凌云彻情意绵绵、色授魂与的。所以,哪怕只是为了报复,她也一定要嫁给凌云彻!
由于凌云彻父母双亡的缘故,婚礼由愉妃和玫妃亲自操办,明珠给了五十两银子和一匹“年年有余”花纹的锦缎作为添妆,永贵人也来了一趟,抓着念儿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一些疯话。
“念儿啊,这份平淡的小日子是本小主赐你的,嫁过去以后呢,有什么短的缺的就尽管和本小主说,咸福宫随你出入。”
念儿才不听她的鬼话,把手一抽,直翻白眼:
“放你爹的虚恭!老娘的未来是老娘亲手挣来的,没被你克死全靠命硬!还咸福宫随我出入?你是皇上啊,你大嘴一张赛过圣旨?”
如懿仍旧笑眯眯地睁眼说瞎话:
“以后你和凌云彻生了孩子,就带到宫中来,算本小主的半个义子。”
“停!停!停停停!”
这连篇的鬼话实在是叫人听不下去,念儿挥手打断了她,把白白嫩嫩的掌心摊到如如懿面前:
“我生孩子是一整个的,生不出半个孩子来,也不想再看到你。但你既然说缺什么就跟你要,那好啊,我还缺一套成婚的头面,要赤金镶红宝石的,你给不给啊?”
一提到钱,如懿的“人淡如菊”设定就绷不住了。
她嘶嘶吸着凉气,躲着念儿的手掌一路后退,不停摇着头喃喃自语:
“银子这么俗气的东西,本小主怎么可能给你呢?不成不成,这绝对不成,给你了我还怎么淡淡的呢?”
没人意外,也没人理她,庆贵人带了一匹鲜亮的绸缎前来添妆,高位妃子们商讨着婚事,低位妃子们围着新娘子道喜,把如懿远远隔绝在外围,假装没有这个人。
如懿又呆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只能悻悻地走了。
良辰吉日已到,婚礼如期举行。
虽然凌云彻只是一介小小侍卫,但这门婚事毕竟是皇上所亲赐,前来赴宴捧场的人并不少,婚礼场面也很气派。
赵九霄与凌云彻曾是在冷宫共事的同僚,又重情重义,自然会前来参加他的婚礼。
皇上没赏什么东西,凌宅是一处一进一出的小四合院,还是明珠自掏腰包送的,地契房契上都是喜塔腊·念儿一个人的名字,两个粗使仆婢的卖身契也在她手上,算是对她舍身下嫁的补偿。
婚礼上,凌云彻喝得比以往更醉了几分,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被人勉强扶着,嘴里呼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赵九霄见昔日的好伙伴如此堕落,惋惜之余,不免也有些难堪。
也许……他确实不该把这份同僚之谊看得太重。
“赵侍卫——”
一道如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赵九霄虎躯一震,急忙转身向后望去,激动之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澜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