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忤逆,皇后失德,弘历自认为是最大的受害者,在养心殿内自斟自饮,直喝得烂醉如泥。
如懿很是心疼,暗暗咒骂富察琅嬅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同时又自怜身世,惋惜她现在御前宫女的身份,不能去小厨房给少年郎煲一碗解酒汤。
轮值的进忠瞥了她一眼,从那高高嘟起的红唇中察觉到了她的不快。
……一天不看难受,看了难受一天。
造孽啊。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回廊上传来,一缕香风扑面,是舒贵人带着小食盒走了过来。
进忠上前拦住:“这位主儿,皇上心情不佳,您就不要过去打扰了吧!”
舒贵人没有理睬他,接着往前走,伸手就要推门。
“唉!舒主儿!您!”
进忠急了,又不敢上手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舒贵人兀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如懿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压根不去阻拦。
虽然意欢这是在争宠,但想想她的结局,如懿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反而还有点同情,那就不必拦了。
屋内,弘历正歪靠在榻上,醉得满面酡红,听见脚步声也只是略一抬头,看清来人之后便低下头继续喝酒。
舒贵人将食盒放下来,羞涩地唤道:“皇上,酗酒伤身,臣妾听闻您在养心殿里喝闷酒,特意亲手做了一碗梅花清汤,送来给皇上解酒。”
她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心上人,目光似水流动着,温柔缱绻。
有着一颗恋爱脑,满屋子的酒臭也仿佛芝兰其室一般馨香。
她打开食盒,端出一碗飘着花瓣的清水,缓缓道:
“这碗梅花清汤,是嫔妾用梅梢上的积雪烹制而成的,本想把梅花花瓣放进去同煮,又恐污损这等高洁之物,便等到煮好以后才放了几瓣梅花,喝起来口角有香。皇上快尝尝吧。”
弘历皱眉:“那不就是梅花瓣泡白水吗?这也叫汤?”
意欢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圈儿蓦地红了,低声道:“寒冬唯有梅花而已,梅花又隐在白雪之中,梅花瓣上积雪煎水,自然是以花作汤羹……”
她说了什么,弘历并不关心。他灌了一肚子的酒,稍一动弹肚子里就晃晃荡荡的,正是难受的时候,见了这一大碗白水,更加恶心,低着头连连挥手。
“朕不喝这种东西,你赶紧端走吧。”
“皇上!”
意欢委屈地咬着嘴唇,眸中含泪,盈盈望着他:“皇上可是因为皇后之事,迁怒嫔妾?”
“嗯?”
这话弘历没听懂,意欢却当成他默认了,忍着泪道:
“嫔妾知道,就因为嫔妾是皇后举荐的,您一直防着嫔妾、远着嫔妾。可是皇上,嫔妾扪心自问,自从入宫以来,从未为皇后说过一句话!”
“是,嫔妾得以陪伴在皇上身边,嫔妾真心感激皇后,但这绝不代表嫔妾会受皇后所指。这几个月来,嫔妾对皇上的一片真心,难道皇上真的不知吗?”
她越说越委屈,泪水已经流到了腮边。
她说的这些话,对弘历来说,实在是莫名其妙。若是清醒的时候,或许还会辩驳质问,但他现在醉得头疼,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
一个入宫没几个月,没有子嗣,家世有问题还不受宠的低位嫔妃,居然跑过来指责皇上不回馈她的真心?
简直是大逆不道!
意欢还想再说什么,弘历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挥手打翻那碗清澈见底的梅花清汤,高声叫着:
“李玉!把舒贵人带出去,以后养心殿严加把守,没有朕的同意,一个人也别放进来!”
“皇上!皇上……”
李玉开门进入,带着几个宫女把舒贵人拉了出去,收拾完残局,顺带关上了门。
——门关了,最后进来的那个宫女却没有跟着别人一起出去。
“你是哪个?怎么不跟着出去?”
弘历醉眼朦胧,愈发不耐烦,却见那小宫女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和娴贵妃神似的脸蛋。
“弘历哥哥……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