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永远不懂她。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她出身名门,以前是他的嫡福晋,后来成了中宫皇后,膝下儿女双全。
“这般顺遂,若还有不甘,应是有不满足之处吧。”
不满足之处——皇后说:“臣妾虽然是您的福晋,却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您一早相中的是乌拉那拉氏。臣妾不过是先帝和皇额娘执意让你选的。再后来您厌了乌拉那拉氏,又爱上了瓜尔佳氏,对她如夫妻一般。就连对她所生的永瑚,也越过了我们的永琏。”
皇后又旧事重提,想必这是她的心里话了。弘历眉眼间的不耐在积聚,“你是在怪朕吗?”
“臣妾不敢,只是日日惶恐不安。臣妾从来不曾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夫君,更不曾完整地拥有过他的心。臣妾不能怨、不能恨,只能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可臣妾终究不过是一个女人,也想要得到夫君的爱怜。”
弘历沉声说:“朕当初待你不好吗?你是皇后,位居中宫,儿女双全,地位无人能动摇。你还有什么好不安生的。”
他以为皇后自幼受着为人正妻的教导,不会追求这虚无飘渺的东西才对。
“皇上对臣妾很好,但这是夫君对妻子的好,不是情深爱浓。后宫的人堆在一起,臣妾站在峰巅上。可是臣妾没什么可依凭的,若是您的心意改变,臣妾拥有的貌似安稳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了。”
弘历不明白,情之一字不是能受控制的。哪怕没有文鸳,他也不会爱上琅嬅。
她所说的这些更是荒谬无比。她永远觉得自己无所依靠。难道连皇后之位、嫡子嫡女、富察家加起来都不能让她觉得安稳满足吗?她到底还想要什么?
难道她要他对她俯首帖耳,事事听从,将她奉若神明,她才觉得满意?
说到底是人心不足、得陇望蜀。
他便忍不住露出了尖锐刻薄的一面,冷冷地说:“朕从来不知道皇后心中如此害怕不安。这些年无论朕的心意如何改变,你做了多少错事,你的皇后之位不也一直都稳稳当当吗。想必朕将这皇位送给你,你就满足了。”
连文鸳都知道情深爱浓并不长久,唯有地位权势才最牢固。皇后的想法却与所有人相反,他一时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皇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里一痛,愣愣地问道:“什么错事?”
“当年珍贵妃怀孕,金氏和素练联手下药害她。朕想知道,这是不是与你有关?”
皇后激动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被他伤得泪流满面。“臣,臣妾,可以指天发誓,这件事臣妾绝不知情。若是知道素练的心思,定不会让她胡作非为。”
弘历又说起如懿的事情,皇后也要指天发誓,气喘吁吁地说:“臣妾是不满她养育永璜,有夺嫡之心,才信了她做的恶事,臣妾发誓——”
弘历心中的怀疑不会因为她的一句发誓便打消,缓缓地说:
“若是誓言有用,还要纲纪法度做什么。不过是慰己罢了。因为朕当年想要选如懿做嫡福晋,所以你对她百般提防。而高氏的阿玛高斌身处高位,你便不想她们生下子嗣,动摇你的地位,一早送去了珍贵的花镯。因为朕宠爱文鸳,你便要害她的孩子,想她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