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是如懿的生辰,弘历批完了奏折便从养心殿去往延禧宫。
路过了螽斯门,却看见皇后跪在地上虔心祈祷,不知在说些什么。走近了他才知道皇后所言。
愿意折寿二十年换得永琏哮症痊愈——听到这句他只觉得额角直跳,心急如火,紧紧地抓住了御撵的扶手。
之前他已问过皇后数回永琏如何,她都直言无妨,如今却一个人跪在这里,求这不知道是有是无、是真是假的神明护佑,也不知是愚昧还是作戏。
有时候弘历也不愿意承认富察氏竟是蠢钝至此。这事究竟有什么好瞒他的?这事迟早会公之于众,瞒得一时又有何用?
之前非要瞒他,如今又以皇后之尊光天化日跪在这儿祈祷,仿佛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弘历已经无奈到了好笑的地步,一路冷笑连连,神色阴沉如水。
御撵来到了皇后不远的地方,弘历冷着脸下来,降低迈步的速度,以此来缓和内心的怒火,沉声道:
“之前朕已问过你两回,你都说永琏无妨。如今却说他得的是哮症。”
皇后举起帕子拭泪,哽咽道:“臣妾不敢以儿女之事屡次惊扰皇上。可太医说永琏得的竟是哮症,臣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知如何是好,自然是替他医治。永琏有你这样的额娘真是他生之不幸。弘历负手盯着皇后,见她悲痛拭泪,只好咬着牙把这句诛心的斥责咽了回去。
“李玉你去告诉娴妃,今日朕不去延禧宫了。”
皇后内心一喜,微微抬眸看他,果然听到皇帝淡声说:“走吧,随朕去看看永琏。叫齐汝来。”
永琏的风寒已无大碍,只这哮症却要随他一辈子。
皇后在一边自责地说这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她无颜面见他,也对不住永琏。
弘历冷淡地说:“你确实对不住他。”齐汝说二阿哥的哮症一是因为胎里所带,二是终日疲惫惊惧引起。
永琏不过六岁幼童,有何能使他终日疲惫惊恐?想必是他这额娘终日严于管教,才叫他不堪重负,诱发了胎里的弱症。
皇后被他斥得心头一跳,抬眼愣愣看他。
“朕会叫太医院的太医好好医治。便是不能根治,好好调养也会保他无碍。”
“可永琏是嫡子,得了这哮症便一辈子不能习武骑射,只能安安静静的。”
这时候她还一直念着嫡子嫡子,孩子的性命之忧,在她心里便不如这名头要紧。
弘历满心倦怠,他知道自己该说几句话来安慰她,难得明说:“便是不能习武,他也是咱们心爱的孩子。你往后也不必逼他太紧,他的身体最要紧。有这么多名师日日教导,难道还怕他学不好吗。”
皇后听着这话却好像是皇上对永琏的期望已经不复存在,所以才任由他随便学。
她口中应是,伤心地说:“若是永琏能好,臣妾愿意一辈子长跪安华殿。”
弘历不置可否,倒也没去别处,躺到床上背对着她闭眼就睡,懒得再同她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