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也分不清是过了多久,就这么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身形有些摇摇欲坠,不得不把手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弘历却视若无睹,自顾自吃起了这顿索然无味的饭。
如懿一意孤行,一定要他追封李氏为太贵人或者太嫔。她怎么对李氏这样上心了?
“这样做的话,会让人揣测朕和李氏的关系。先帝说过,朕是钮祜禄氏的儿子。”
“皇上当然是钮祜禄氏的儿子,所以只是追封李氏为太嫔和太贵人。臣妾明白皇上心中之苦,想要皇上心里舒坦些。”
弘历讽刺地笑出了声,嘴角提起的弧度冰冷而漠然,极力抑制要爆发的情绪。“你当真明白吗——今儿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如懿平时的聪慧冷静好像都丢了,看不出他强压的怒火。见皇上离去,她急切地还把他叫住,简直不达目的不罢休。“皇上——”
弘历顿住了脚步,没有看向她,怒气勃发的声音却如惊雷把她吓了一跳,“为什么要向朕提出这样的心愿,为什么!”
几月前他和太后较劲,不让她住进慈宁宫。那时候也曾向她吐露过心事。她可是义正言辞地打断了自己,说皇上的亲生母亲只有太后一人。
如今才过了不到半年,他已打算将追封这件事缓缓而办的时候,她却突然求自己追封。如此自相矛盾,前后不一,他当真是看不懂她了。
难不成她当自己是他的臣子,可以随意指令,毫不顾及吗。
如懿这才有些慌了,急忙解释。可弘历已经甩开帘子出门了。
若这时候离开延禧宫,只怕今日之事便会外传。可笑他竟还顾忌这女子的脸面,出了正殿之后便打算去海兰所在的偏殿将就一晚。
谁知她又畏畏缩缩地在他面前提起今日是娴妃生辰,不如他到皇后那儿去。方才的场景又在弘历心头浮现,刺得他心头火起、气血上涌。
这暗凄凄的房间里四处弥散的是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配上她怯懦抗拒的神色,这惨白暗沉的服饰,仿佛是可怕的丧仪,在朝他步步紧逼——弘历只觉得喉咙有什么在涌动,他有点眩晕得想呕。
他突然很想逃离,霍的站了起来,连连冷笑,说出的话更是冷酷无情,令人难堪。他起身过去掐住她的下巴,黑黝黝的眼睛幽暗可怖。
“难道朕来这不合适?到底你是谁的妃子?谁是你的主子?该伺候谁也不知道?若实在是不愿做妃子,就在这宫里当一辈子绣娘吧!”
海兰本就害怕他,现在更是被他爆发的情绪唬了一跳。她被用力甩到一边, 顾不得疼得厉害的下巴,抖着声音道:“皇上息怒!”
弘历闭了闭眼,摔门而去,离开了延禧宫。众人都冷汗直流,心惊胆战。原本热热闹闹的延禧宫因为帝王的暴怒变得冷清惨败。
如懿失魂落魄,呆若木鸡,仍然坚持自己是对的。她固执地对惢心说:
“皇上身为人子,有许多事他不明说,可我一直知道,他记得他生母的生辰,也想表一番孝心。既然我说出了这一番心意,也是希望皇上能够成全自己。”
这话说得理所应当,满满都是在为弘历考虑。惢心只好说:“可今儿是主儿的生辰,皇上还没等宴席结束就走了,实在是不值当。”
如懿只是呆呆坐着,没有再说话。
弘历出了延禧宫,或许此时他该回养心殿,可他顾忌如懿最后的脸面,谁又来体谅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