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鸳用了早膳便到养心殿伴驾,却见李玉跪在一片碎瓦上,瓦片血迹斑斑,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是皇上罚你跪在这儿吗?”她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问道。李玉因为失血有些头晕,恍惚间看到她的花盆底上缀着的珍珠在阳光下折出夺目的光芒。
“奴才刚才奉茶惹了皇上不快。不过是师傅要惩罚徒儿罢了。祺主儿快进去吧,免得脏了您的鞋。”李玉疼得打着哆嗦,脸色苍白如纸。
王钦这是不满昨天他帮了娴妃,才找借口来惩治自己。他向来是向着皇后和高贵妃的。他以为皇上不知道吗?
皇上登基之后并没有将伺候时间最长的王钦封为大总管,而是只让他做了养心殿的副总管,分明就是在敲打他。
既然总管还缺着,那这个位置其他人就都有机会。昨日他不仅是看在同乡的情分才帮惢心,更是要放手一搏,赌自己猜对了皇上的心意。如今这不过是皮肉之苦,忍受过去便好了。
景泰腹诽道,原来是王钦那个老东西。
文鸳哼了一声,瞥了一眼他的膝盖。李玉总是到她宫里送赏赐,对她也是处处恭敬,平时倒是有几分香火情。
“景泰待会儿拿点药给小李公公吧,免得把腿跪坏了。”她只停留了一会儿,便抬脚往里走了。
“主儿待会儿若是寻到机会,不妨替他求求情。李玉到底比王钦更亲近咱们翊坤宫,不如趁机施恩拉拢一番。”景泰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好声好气地哄着文鸳。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王钦就已经出来了。他虽是笑着,可是面上却没有多少恭敬。“不过是下人的事,祺贵人还是别管了。皇上在等着您见驾呢。”
“那王公公就快让我进去,可别耽误了皇上见我。”文鸳抬了抬下巴,看不惯他这副嘴脸,立即同意要按照景泰说的办。
她进去的时候,皇上正靠在榻上小憩,听到脚步声便立时睁开了眼睛。他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疲色,朝文鸳招了招手。
昨日的一场闹剧直至五更,今天又要早早起来上朝,他此时还有些困顿,凤眸半阖半眯,将人揽到怀里,随意又敏锐地说:
“怎么了?看上去不大高兴。”
她伏在弘历的怀里,抓着他的辫子玩,不高兴地撒娇说:“方才臣妾一进来,便见小李公公杵在地上跪着,旁边都是血,怪吓人的。”
景泰脸色一讪,她刚才虽然建议主子寻机会求情,可这也太直接了些。
不过皇上显然受用这样不加矫饰的路数。
“被吓着了?”弘历支起身子,带着怜惜用拇指抿了抿她的小脸,随口道:“他奉茶有失,王钦说要罚他,没想到碍了你的眼。既然已经受了罚了,让他下去便是。”
弘历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将文鸳抱到怀里,蹭了蹭她的脸颊,懒声道:“陪朕再歇一歇吧。”
文鸳达成了目的,神清气爽地靠在弘历的怀里,闭上眼睛睡得比他还快。
两人挨在榻上,总比一个人更暖些。弘历闭上眼睛,思绪散漫,心神放松,仿佛也被她的睡意感染,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