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愣了愣,忍住心里的孤惶和讽刺。
她的职责——作为福晋她的职责是掌管后院,执掌中馈,可他已把掌家权平分给了侧福晋。作为妻子她的职责是相夫教子,可她的丈夫早已与自己离心,甚至十几年没有同床共枕。作为母亲——唯有母亲这一个角色,她没有失职。
她倒是想尽职尽责,可四阿哥有给过她机会吗。
侧福晋一家独大,儿子又从小长在四阿哥跟前,威胁到她的地位、弘晖的地位,四阿哥又可曾想过。
这些年以来的孤独、彷徨、嫉妒、苦涩一直困在她的心底,无人诉说。打压瓜尔佳氏,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就算她吃斋念佛,烧香抄经,也无法清除这业已生成的孽障。
福晋张了张嘴,却好像被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说不出歇斯底里的控诉。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像瓜尔佳时那样撒泼放肆。
她有些颓然地闭上了嘴,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多谢爷提点。妾身一定将自己的职责铭记于心。王爷若不想追究,那便都听王爷的。”
四阿哥见她并无悔意,不由皱了皱眉头。“如此最好。文鸳是宝珠生母,从未有过错处。宝珠还是由她教导。”
“都由王爷做主。”福晋被突然涌起的无力感淹没了,她觉得很是疲惫,好像溺在水里一样,抬不起手脚。
王爷带着侧妃和大格格走了。文鸳全身而退,自然高兴。
她还牵着女儿的手,叮嘱道:“不必听福晋的。她满脑子只有规矩,都要发霉了。虽然在路上不能骑马了,可到了行宫之后,我便请王爷拨几个侍卫,让你出去玩个痛快。”
宝珠见额娘还把她当小孩子似的哄,又高兴又无奈。“谢谢额娘。”
不过额娘当着阿玛的面说福晋的坏话,这真的好吗?她觑了一眼四阿哥平淡的脸色,发现他好像没有动怒的意思,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慎言。”
这没有威慑力的话自然不能使文鸳感到惊慌,她哼了一哼,到底给他面子,换了个话题,说起了今日她和景泰在水边摘了荇菜,让人煮一锅野菜汤,配狍子肉吃,肯定解腻得很。
赶路吃的都是带的肉干,狍子肉、鹿肉、羊肉,她早已腻得很。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让侍卫到河中去捕虾,今晚不吃狍子肉了。”
文鸳眼睛一亮, 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爷对我最好。”四阿哥握了握她柔软如棉的手,才不着痕迹地松开。
宝珠又感到了那种奇怪的饱腹感,不由吐了吐舌头。
家里额娘最爱吃虾,别以为她不知道。
到了晚上,果然有一盘热腾腾的鲜虾饼。孩子们都知道这是做给谁的,默契地没有动筷,而是吃别的菜。
连四阿哥也一块不动。
文鸳知道这是四阿哥和孩子们的心意,心里暖暖的, 欢欢喜喜地吃了两个鲜虾饼,然后便伸手给每个人都夹了一个——四阿哥有两个。在烛光之下,她的笑容像花儿一样明媚:
“河里刚捞的虾果然很鲜甜,你们都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