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正院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已经月上中天,他抬头一看天上的星宿,原来都到子时了。
他想起还没去看过福晋,就去看福晋。
福晋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地躺在床上。屋里的血腥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但是仍然让人感到鼻尖不适。
他坐下来替她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关切道:“福晋可喝过药了?”
石榴的脸上既悲伤又高兴,摇了摇头,低声说:“福晋还没醒过,所以没有喝药。”
四阿哥嗯了一声,吩咐道:“好好照料她。要是有什么事,就让人去东院寻我。”
石榴垂头恭敬地说:“是。”
四阿哥起身走了。
石榴这才抬起头,替她这个受了无数折磨的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又亲自去看过大阿哥的情况,便回来牢牢地守着她。
四阿哥到了东院外的廊下,却发现屋里的灯全都熄灭了,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望着紧闭的屋门,他有点踟蹰和失落。
以往他过来晚了,文鸳总会留一盏灯等他。有时候她心情好了,还会坐在桌前等着他,就着暖黄的烛光,双手托腮,定定地望着屋门。见到他进来,就会高兴地迎过来。
可是今晚文鸳却没有给他留灯。难不成她是笃定自己不会过来了吗?
四阿哥不免生气起来。他想着自己该走了,不然倒显得自己热脸贴冷屁股,有失体统。
但是转念一想,她为福晋生产之事劳累了一天,定然辛苦得很。何况她的心眼儿又很小,不用想也知道,福晋生了阿哥,对她肯定打击不小。她和福晋不睦久矣,难得她肯不计前嫌。
她刚才离开时神色不佳,不免叫他心头记挂。
自己这样走了,好像太过绝情。
四阿哥向来果决,鲜少有这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站在东院门口踟蹰了许久,久到连站在一边的苏培盛都想出声问他,到底要不要推门进去?
景泰值夜,听到开门的动静连忙起身,抬头便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踏着月光进来,带着一身霜寒之气。身后还跟着人——是四阿哥来了。他到底还是进去了。
景泰恭敬地行礼,低声道:“奴婢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问:“侧福晋歇下了?”
景泰回答:“侧福晋和大格格都歇下了。”四阿哥闻言皱了皱眉头,瞬时听懂了景泰的意思,沉声道:“大格格——也在屋里?”
景泰讪讪地点了点头。
四阿哥不再说什么,而是越过景泰,负手径自往卧房而去。他掀开罗帐,果然见到被窝中露出一大一小的两张圆脸儿,睡得一样香甜。
他的目光投注到心头挂念的人身上,便陡然柔和下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四阿哥抬手把宝珠往床里头抱了抱。
他一挪动宝珠,文鸳便警惕地睁开了眼睛,要把宝珠扯回来。见到是他,才松懈下来,她迷迷糊糊间顾不得生气,习惯地跟他撒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