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晋没有消息带回来的日子里,文鸳一直闷闷不乐,像是阴闷潮湿的连绵大雨,在她心里一直下个不停,掩盖了所有欢乐的生机。
她虽然按部就班地管理王府,可却许久不笑了。多数时候,她总是坐在临窗的榻上,呆呆地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景泰默默陪着她,脸上也沉闷不已。
平时充满欢声笑语的果郡王府,如今因为男主人的失踪,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愁雾,抹去了所有人脸上的快乐。
只有不懂人事的雪狮,整天活蹦乱跳,到处玩耍,给沉闷的王府带来一点生机。
菖蒲见额娘和景泰姑姑脸上长久的落寞,不由得也陷入了苦闷的沉默之中。
他好像突然长大了,褪去了孩童的天真纯稚,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努力想显得更加威严,就像是他的阿玛一样。
唯有对着母亲,他才流露出属于小孩子依赖的、绵软的亲近。
他靠在文鸳身边,常常陪她一起坐在榻上,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光秃秃的合欢树,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握着文鸳的手。
文鸳若有所感,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发顶,像雌鸟是在为自己的雏鸟梳理羽毛。
文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对他看顾得越发紧了,要他下学后就立即回王府。
菖蒲知道母亲的不安和焦躁,也从来不出任何异议,乖顺得像只小羊羔。
皇上又来上书房了,带着菖蒲爱吃的莲子糕。
他和菖蒲坐在上书房外的凉亭中,菖蒲轻声谢了恩,拿起一块糕点低头吃了起来。
皇上轻叹一声,大手摸了摸他低垂着的小脑袋。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力道很温柔,和允礼很像。
菖蒲吃着吃着就落下泪来,他的头埋得更低了,皇上只能看到他黑乎乎的脑勺。
皇上又是沉沉一叹,因为他听到了菖蒲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阿玛。
他弯腰捧起菖蒲的小脸,拇指抹去他的泪珠,问道:“弘旸很难过,是想阿玛了吗?”
菖蒲抿着小嘴,轻轻点了点头。“阿玛不见了以后,额娘再也不笑了。弘旸想阿玛。”
皇上的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涌起一股酸冷交织的恶感。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你额娘整日闷在府里,才会闷闷不快。她和你姨母柔妃关系很亲近,不如让她进宫和柔妃说说话儿,说不定心情便好了。”
菖蒲鼓动着小嘴,慢吞吞地嚼着糕点,听见这话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说:
“额娘也想阿玛,阿玛一天不回来,额娘就会一直不高兴。”
皇上不说话了,半晌他才淡淡地说:“他们夫妻向来伉俪情深。”
菖蒲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闻言便弯着眼睛笑了,显出稚气的可爱。
他吃完了糕点,便跳下凳子,声音轻快地说:“多谢皇伯伯,弘旸吃饱了。”
皇上点了点头,叮嘱道:“若是王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朕。毕竟,允礼是朕最疼爱的弟弟。”
菖蒲又谢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