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跑出京城,一路南下,专挑无人的地方走。
行至一处天然的悬崖与树林交接凹陷处时,带着斗笠的马夫停下了马车。
“小姐可是醒了?”
那马夫露出一张威严的脸,眉中戾气太重破坏了那份气势,倒显得有些嚣张。
“脉象平稳,再过一刻钟。”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帘子掀开一角,一个白发佝偻的老头下车来。
那马夫对着老头拱手后,跳上马车,里面的女子眯着眼已经清醒了。
“秋月,你醒了!”
“哥哥……”
年秋月(年世兰)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她睡了三天,身子疲软。
想要起身手臂无力又倒回去躺着。
她终于出来了!
“妹妹,莫哭,这是曦嫔给你留的信,我让亲卫送你去江南,那里已经安顿好了,你安心等着哥哥。”
年羹尧把年秋月扶起来,让她喝了点水,从怀里掏出信递给她。
眼眸中欣慰又不舍,见到妹妹平安醒来,他心里松口气,就怕曦嫔的安排会阴差阳错。
若是如此,曦嫔也不必活得太潇洒。
自从知道妹妹要谋划出宫,他就让亲卫的远房亲戚在江南买下宅子奴仆。
就算皇帝要查也很难查到。
他是偷偷出城,要及时赶回去,家里只有夫人一人做掩护。
“哥哥这就要回去吗?”
年秋月不傻,看着他转身要跳下车的动作,及时开口说道。
她手指有些无力的捏着信,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和马上就要和亲人分别的哀愁。
“颂芝和周宁海在后面那辆马车昏睡,你放心,家里只有你嫂嫂一人,哥哥要及时回去。”
年羹尧回头大致解释了一下,他一把拽住那行医的老头子,头也不回的转身骑着马就离开了。
马车继续南下,年羹尧一路纵马疾驰赶回京城。
年府
“夫人,大人不在家吗?”
小夏子手持拂尘表情严肃的问道,皇贵妃刚薨逝,难不成这年大人还有心思寻花问柳?
且也没听过年大人好这口啊?
看年夫人这表情也不像是夫妻不和睦的呀?
年夫人闻言心下微惊,心里有些紧张,她死死的捏着袖口,使劲的掐了一把手臂才不至于失态。
她抬起手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带着哭腔说道:
“皇贵妃去后,老爷一直沉寂在伤痛中,时不时要去清泰陵一次,还请公公稍等,臣妇叫人去找老爷回来。”
也不知道老爷送妹妹出城回来了没有,这是老早就对好的口辞,就怕时间长了露馅。
“行吧,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夫人可要快些,皇上不等人的。”
小夏子想到皇贵妃素来对自己等人还算宽厚,勉强答应下来。
寻了个椅子安静的坐着等。
年羹尧一路疾驰才到京城大门,他一把扯掉身上的外衣和渔夫帽。
大摇大摆的才踏进城门。
至于那老头,自然在荒郊野外回不来了,年羹尧本来就不是什么慈善之辈,为了妹妹的安全他只能灭口。
承乾宫
“恭喜娘娘,已有半月有余。”
温实初敛眉跪在地上,脸上还是那副疏离的模样。
半月喜脉不是医术精湛的人摸不出来,而他恰好是那个医术高明的人。
安陵容闻言笑意浅淡的摸了摸腹部,让绿袖把温实初扶起入座。
“多谢温大人,坐下喝杯茶吧!”
温实初也算是自己人了,他依旧冷着脸坐好,他不喜欢曦嫔的做法,但又不得不受制于人。
只要对一个人讨厌,他就有了固定印象,总感觉曦嫔这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温实初的态度不算好,可安陵容见怪不怪,他就是死脑筋,不然也不会自宫保护沈眉庄和甄嬛两人。
“温大人新婚快乐啊!这是给贵夫人的礼物,你带回去给她吧!”
绿袖捧着一个盒子出来,递给满脸警惕的人。
随后把他送出承乾宫。
安陵容从窗户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微微叹口气,这宫里越熟悉的人越离开得快。
不免有些萧索。
她让温实初分批次给年世兰配假死药,卫临辅助。
这两人在太医院地位靠前,医术自然精湛,至于原院判大人章弥前不久有意卸任回乡,他在期间肯定不会主动生事。
温实初在治疗时疫之后已经彻底上了她的船,他不敢背叛。
假死药每隔三天必须服一枚,不然就会因为清醒窒息而亡。
她亲自给年世兰收敛就是为了塞药,药瓶随机放在棺椁的陪葬品中。
棺椁封棺后,年羹尧虽然腿废了,武功没废,区区一个定棺钉难不倒他。
年羹尧的人给年世兰换上侍卫的衣服趁乱离开清泰陵,坐上年羹尧的马车返回年家。
最后大开城门时低调的离开京城一路南下。
至于安陵容怀孕之事,从她出月子后就一直在谋划。
这个孩子既在意料之中又是计划之外。
这件事情除了年羹尧兄妹还有卫临两人,就只有她和芳茴,绿袖知道来龙去脉。
作为回报,年世兰把年家安排给她的眼线全部给了她。
年羹尧也答应在他没有辞官之前会扶持安陵昭。
这是笔划算的交易。
年节在气氛低迷中很快就来了,皇后也乐得节约没有大办。
谁让皇帝没有任何兴致呢?自从皇贵妃薨逝,胤禛就没有再招人侍寝。
祺贵人眼睁睁看着皇帝来了承乾宫,又走。
就是没有去她的东偏殿。
“倚梅园的梅花开了?”
胤禛看着角落里插着的梅花,似乎每一年都出现在那个角落里。
他不可避免又看了一眼端贵妃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桌子也撤下来了。
常见的芍药盆栽也没有了。
“是的,梅花开得极好。”
宜修顺着皇帝的目光看过去,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平和的说道。
在的时候不珍惜,不在了百般追思,皇帝一向绝情。
或许是因为年世兰和纯元都死在最美好的年华,所以皇帝记得的都是她们的美好,每想起一次就美化一次。
无人能敌。
“朕去倚梅园走走,都不许跟着。”
胤禛索然无味的放下筷子,张嘴慢条斯理的说道。
宜修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有些踌躇的苏培盛递眼色。
叫他悄悄跟在后头,弘历还没有大婚,她可不想听到皇帝被人行刺的消息。
胤禛起身信步离去,经过曦嫔身边时,看着她目光灼灼的模样,他停顿了一下。
随后一言不发的扭头离开。
他想叫曦嫔一同前往,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带。
允礼扯了一下允禧的袖子,他是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嫡福晋的人。
叫他跟在皇帝身后最合适不过。
大清朝的皇帝身边没有人怎么能行?
叫不跟就不跟,小命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