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和沈眉庄两人并排着走在宫道上,两人都没有做肩舆。
“眉姐姐,我好害怕。”
安陵容紧紧的拽住沈眉庄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表情慌乱,声音都打着颤,也不知是冷还是因为朝瑰公主的事有了危机感。
眉庄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抱了抱她单薄的身子。
“别怕,容儿,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两个公主的。瑞儿会是个好哥哥。”
她担忧的说道,这话实际上连她也没有把握,因为连她的生死都掌控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更何况是子嗣的去留?
可她能做的只有努力做好准备,如今她身为妃位,已经能够做很多事了。
“你是没有看见欣嫔脸都白了,好在淑和公主才七八岁,不足岁,否则欣嫔只怕要哭死去。”
沈眉庄临踏出宫门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欣嫔一身虚软的被贴身宫女扶着。
她言语有些叹息的说道。
“眉姐姐,你说,淑和公主和贞嫔玩得好,是不是欣嫔在铺路。”
安陵容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然后提到贞嫔。
别忘记了她的出身是科尔沁的女子。
“或许吧,欣嫔有了六阿哥,淑和公主大概率不会被嫁到科尔沁去。”
沈眉庄语气有些不确定,因为欣嫔无宠,六阿哥倒是她们母女俩人的保护伞。
安陵容闻言眼睛一亮,她一向得宠,若再有个阿哥,那么她的女儿就不会去和亲了。
想到这几个月的梅香,她找到了方法,要小心谨慎不能透露出去。
否则,她下场不会好。
特别是皇后的手段高明,上辈子跟在她身后到学了些东西。
“朝瑰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早说的是宗室之女,派潜鸿胪寺的大人去说道也可。”
安陵容眉眼清浅中带着一缕怜惜,她语气有些凉意。
或许是在为朝瑰公主惋惜,也或许是皇上的凉薄让她心惊。
“幸亏眉姐姐提议让朝瑰公主年节后再嫁,不然朝瑰公主连家乡都没有好好看过就离开这里,岂不是要伤心了。”
或许是公主和亲刺激了她。
安陵容的话比平时的要多些,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
沈眉庄也由着她去,时不时的伸手安抚一下。
她出言留下朝瑰公主过了年节再去,一是有足够的时间为她准备嫁妆,二也是她提前知道准噶尔的英格可汗六十多岁,命不久矣。
不希望朝瑰公主过去后面临这种尴尬的局面。
也算是为她做点事!
前朝年羹尧虽然骁勇善战,但青海战事传出后,声望大震,只怕已经步入了皇上心中的必除名单。
否则倒也可以叫年羹尧前去准噶尔威慑一番。
沈眉庄转念一想,说到年家倒塌,今世应该不会走到前世那般境界吧?
她也是跟着安陵容的话好一番胡思乱想。
朝瑰公主的母亲只是一位太嫔,母家也毫无势力,皇帝下旨让她远嫁根本无力反抗,只得认命。
“朝瑰多谢惠妃娘娘周旋,特来感谢。”
“公主客气了,快起。”
沈眉庄赶紧扶起朝瑰公主,不动声色的打量来人。
她一身鹅黄色绣绒花的旗装,同色的架子头上几朵素净的绢绒花,两边粉色的流苏。
朝瑰公主长相秀丽雅致,典雅中不缺少女的俏皮。
是个小美人。
隐约看得出来太嫔的长相也不差,应当是汉女,先帝后期喜欢年轻貌美的汉女。
因为蒙古妃嫔少有长相秀丽的女子。
朝瑰公主的来意大抵就是单纯来感谢的,沈眉庄还能从她泛红的眼尾看出来她心情低落。
“公主此去山高路远,要万分保重。”
沈眉庄不是她的母亲,两人也没有任何来往,在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干巴巴的叮嘱一下。
“多谢惠妃娘娘,告辞。”
朝瑰公主勉强笑了笑,不欲多言,她收到皇上旨意后特意打听过,原皇上吩咐皇后准备她的嫁妆,十日后出嫁准噶尔。
后来是惠妃娘娘和端贵妃起头说是准备匆忙,怕委屈了公主。
加上固伦公主出嫁代表着大清的颜面,不可马虎。
又此去山高路远,只怕公主一去难以回京,让公主待到年节后出嫁。
皇上思虑许久,在宫中大部分娘娘的劝解下同意了。
说也奇怪,就连朝瑰公主本人都懵,后宫娘娘与她也不认识,何故会为她说话呢?
就连华贵妃也咕哝了两句。
沈眉庄闻言点点头,按理说,朝瑰公主的身份比她高一级,她该起身相送。
朝瑰公主封号固伦,是皇后嫡女才有的待遇,她还未起身,朝瑰就已经回头叫她不必相送,止步就好。
沈眉庄叫了采月亲自送她出去,她站在永和宫的殿门前,看着朝瑰公主坐上肩舆,背脊挺直前呼后拥渐行渐远的身影。
沈眉庄无端端的叹口气,让这样的弱女子去准噶尔,背井离乡的,太嫔只怕会哭死。
看得出来她是个沉默寡言也不善谈的女子,只怕身边的人不老成,要吃亏了。
或许是朝瑰公主下嫁准噶尔一事的重要性掩盖了年节的热闹性,今年的年节格外索然无味。
大多数妃嫔坐在高台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和皇后两人坐在首座,长年累月的膳食此刻味同嚼蜡。
胤禛干脆放下筷子不动了,他端起一碗乌鸡参汤慢条斯理的喝着。
“皇上,可是不合胃口?臣妾让御膳房的人做些消食的来?”
作为他身边的宜修,早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原不想管的,但谁让她贤惠呢?
“不用了,只是朕近来胃口不好。”
胤禛摆摆手,拒绝了,何必劳师动众的,费银子。
他大致一扫,在坐的妃嫔几乎没什么胃口,提着筷子懒洋洋的。
甚至连华贵妃都以身体不适不来扫兴的理由,推拒了年夜宴。
当然,皇后拒绝了,华贵妃位高又是贵妃,不来岂不是扫兴。
华贵妃又以身体不适怕宴会失仪为由,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华贵妃露个面就可以离席。
宗室臣子那边看主子都没怎么动筷,更不敢轻举妄动,全都小心翼翼的只吃面前的菜。
因是家宴,朝瑰公主也坐席间,她的位置就在皇后的一侧,也是为了彰显她的重要性。
“叫歌舞撤了吧,都看腻了,毫无新意。”
胤禛心情不爽,看什么都不感兴趣,沉着脸就挥了挥手。
那些歌舞丝竹声顿时戛然而止。
“皇上,好不容易过年,朝瑰公主看看热闹,你就让她们继续吧!”
宜修隐晦的瞧了一眼皇帝,有些不耐烦,话语依旧平和。
朝瑰公主就要去准噶尔,好不容易一起过年,你发什么神经?
胤禛压下莫名其妙的火气,没在说话。
这时,一声清幽的笛声传来,呜呜咽咽配合着鼓点,到有一番意境。
场中的舞姬依次退下。
一个蒙面的清丽身影出现在台中央,身姿曼妙,鹅黄色的长裙曳地,纤细的腰背对着众人。
这样的出场方式立马抓住了场中妃嫔兴致缺缺的眼睛。
朝瑰少出现在这种场合,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也看了过去。
就连胤禛都忍不住顺耳听了一下,宜修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观察一下身边两人的表情,她挥挥手让绘春去侍候朝瑰公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