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
胤禛四平八稳的坐着,只淡淡的说了句话,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夹了道菜。
他身后的苏培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皇上哎,奴才还没试菜呐。
不过传菜之前都有太监试过,他只是习惯谨慎而已。
胤禛只动了一筷子,苏培盛就夺了他自食其力的机会。
“今年的雪下得晚了些。”
“皇上说的是,不过下得大,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是丰年安泰的好景象,百姓也开心。”
宜修突兀的听见皇上提起这个话题,接上一嘴。
她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抿,想必皇上要开口说正事了。
“朕有件事要跟皇后商量,正好你们都在,不妨听听。”
胤禛清咳一声,放下筷子,严肃的说道。
“前些日子准葛尔派人入朝求亲,为他们的英格可汗求娶大清的公主做王妃,以安边民之心。”
胤禛看着台下众人诧异的表情,无奈的继续说,这件事他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
再过三四天就一旬,这边再不给回话,那边恐会有其他什么想法。
他虽然看准噶尔的人不顺眼,但目前朝廷根本承担不起开战的损失。
皇阿玛在时连连征战已经薅空了国库的存银。
宜修微微挑眉,说出了上一世一样的话。
“天朝公主下嫁和亲也属常事,只要从宗室里面挑一个合适的女孩子封了和硕公主下嫁便是。”
胤禛侧目赞许的看了一眼皇后,随后又为难的蹙眉道:
“为难的是他们此次要求娶的是嫡亲公主,而非宗室女子。”
话音一落,殿中呼吸可闻,曦嫔皱着眉,她微微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眉庄。
眉庄的孩子是个阿哥,只是希望静安静宁两人和弘景感情好一些。
她早有准备,自己的两个公主长大成人后可能面临着的情景,却没想到今日倒警醒了她一次。
欣嫔闻言手中搅着的帕子皱巴巴的,力道大得几乎撕碎。
“准噶尔本属大清,不过是个边疆部落,大清肯下嫁公主也是给他们极大的脸面,竟然还非要嫡亲的公主,实在是得寸进尺。”
年世兰瘫在贵妃椅上,整个人有些病歪歪的,语气却一如既往依旧嚣张,她冷呲一声,不屑的冷哼道。
沈眉庄诧异的抬头瞅了她一眼,这话原是她说出口的,想不到这年世兰也有如此骨气。
不过也是,这辈子没人针对她,她骨子里一向高傲,又深爱皇帝,有这样激进的言语很是正常。
“臣妾复议,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再者,公主们也还不足岁,怎可和亲?”
沈眉庄恭敬的回话,她掌有宫权,此次开口也无人置喙。
可让人觉得诧异的是这两人一向不和,竟然在这件事上统一思想了。
也是难得一见。
宜修坐在高台上了然于心,这些人急着跳出来恐怕不止是为了大清颜面,恐怕是着急自己的孩子。
“和亲一般都是选宗室女,臣妾记得只有先帝爷将自己亲生的兰齐公主嫁予准噶尔。”
皇后这话一落地,顿时所有妃嫔的眼睛都看了过去,隐隐带着不满。
皇后无子嗣,自然体会不到自己女儿嫁那么远的地方去,有什么心态。
年世兰嘴唇动了动,轻蔑的说道:
“皇后娘娘这话不就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皇上没有足岁的公主,这能怎么办?准噶尔总不会如此不通情达理吧?”
她也不是不知道先帝有个公主正好豆蔻年华,可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送到准噶尔去,要不了多久就得消香玉陨。
何必在作孽。
况且,准噶尔部落那么多,和大清交好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也只是其中几支,只怕皇上考虑的更多。
别忘记了,罗布藏丹津逃亡的地方就在准噶尔。
说不准哪天来个反叛,别说公主了,只怕驻扎在准噶尔的军队都得吃瘪。
宜修被华贵妃这么一怼,表情一僵,心里有些气闷,年世兰这个毒妃,自从太后死后,就越发放飞自我了。
“世兰慎言。”
胤禛有些头疼,他虎着脸轻叱了年世兰一句,大庭广众之下,好歹给皇后个面子。
“正是因为如此,朕才为难。”
端贵妃坐在一旁心里一揪,想起自己的温宜,面上有些不忍,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皇上,不若从宗室内挑个女子收为女儿?”
胤禛闻言眼睛微微一闪,这不为是个好办法,只是要派个能人去说道说道。
否则嫡亲公主绕不过去。
随即,胤禛眉眼又耷拉了下来,准噶尔那边既然都说了嫡亲公主,肯定是借此机会试探大清的威严。
否则,准噶尔为何偏挑这个节骨眼呈请?
“准噶尔辽阔,臣妾以为要找个“活泼”些的公主才好。”
宜修找了个机会又插一嘴,最好活泼到把准噶尔那里搅得天翻地覆。
她面上平和中透着一股凌厉。
最后这宴会开了几个时辰,奴才们把菜热了一次才算结束。
欣嫔身子虚软的被侍女扶着走出内殿,被外面的寒风一吹,打了个激灵稍微回神。
“欣姐姐留步!”
后面贞嫔一个箭步就跟了上来,她步子迈得大,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
她进宫这么久了,穿着花盆底还是不太习惯,草原那边都习惯穿战靴,那会穿这东西。
这摇摇晃晃的倒把跟着她的侍女珠珠儿吓得一跳。
急忙小跑上前扶着。
从皇上说起准噶尔和亲一事,乌雅汗就发现欣嫔脸色不好,胆战心惊的。(乌雅汗,博尔济吉特贵人晋贞嫔)
稍微一想,她就知道了,肯定是为了淑和那丫头。
她是从草原来到京城,这边风水好,宫里锦衣玉食的,除了再也不能见到阿玛额娘以外,其他的都好。
而淑和公主若是嫁去草原,一个千枝玉叶的小女子去到那个粗犷又不方便的地方,肯定不习惯。
这么一想,乌雅汗也明白了欣嫔担忧之处。
“欣姐姐,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想陪你说说话。”
乌雅汗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情低落的欣嫔,只得干巴巴的说道。
“哎,我就是可怜那朝瑰公主,好好的妙龄少女,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准噶尔的英格可汗做她祖父都绰绰有余。”
欣嫔无奈的叹口气,低声说道,她性格向来直接,说话也是如此直白。
好在两人身边都只是亲近的人,不敢多嘴多舌。
“身在大家族,总是身不由己,我来京城的那天,我阿玛和额娘哭成泪人。”
乌雅汗深有感触,她也难得安静下来,情绪很是低落的说道。
她是他们家的唯一的女子,她一生下来阿玛就希望她是个温柔的草原女子,也预示着她要被送进宫。
所以取名乌雅汗。
温柔的意思。
大草原的女子从来没有娇惯的,她是唯一一个。
“是啊,都不容易,既然得到了百姓的供养,锦衣玉食,就要为皇家作出牺牲。好在惠妃娘娘提议开年之后再送朝瑰公主出嫁,公主也能在京城多停留一段时日。”
欣嫔抬起头看向天上隐隐约约的四角宫墙,苦笑一声。
这偌大的紫禁城困住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