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给你擦擦头上的雪。”
颂芝对着惠嫔行礼后,轻手轻脚的走近华贵妃身边,伸手把手炉放在她手心里。
拿着帕子给她擦擦头上落的雪,拍了拍肩膀上的冰凌。
年世兰端坐在榻上,伸出手在炭火盆上烤,眉心还有些拧着。
若说她对曦嫔有多关心,她也不太清楚,或许是觉得曦嫔脑子好使,能帮她出谋划策,保住年家。
她身边没有什么得用的人,皇上的猜忌心那样重,哥哥大大咧咧惯了,过惯了没心没肺的日子,一下子又做不到谨小慎微的模样。
她私心还是希望曦嫔平安的,虽然曦嫔家世低微,地位也不如她,但活得比她长久是不争的事实。
今生如此快速爬到嫔位也能看出心机不浅。
年世兰眼睛又转向坐在一旁安静坐着的沈眉庄,微微语塞。
正在殿中只剩炭火烧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殿门开着的隔帘被掀开,一个温婉爽利的声音响起。
“我们可是来晚了?”
两人看过去,是欣嫔和敬妃两个人来了。
“两位姐姐来得正好,快坐吧!”
眉庄闻言起身拿出主人的派头来接待两位,陵容在里面生产,她就是承乾宫暂时的主子。
“给贵妃娘娘请安。”
欣嫔和敬妃看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华贵妃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位主来得比她们都早。
“起来吧!”
华贵妃打量了一下两人,语气淡淡的叫起,心里思衬这曦嫔的人缘还挺好。
一个两个都赶上来了。
敬妃作为她的老搭档,也有些看不明白华贵妃的操作,她从接到宫权的时候就提心吊胆,生怕被这人磋磨。
谁不知道华贵妃除了看中皇上的宠爱还特别爱惜手中的权力?
哪知道这人不声不响的,这半年多来倒像变个人似的,脾气好得不像是年家的作风。
“娘娘,使劲儿。”
负责接生的稳婆擦擦头上的汗,看着曦嫔喝下一碗催产药后,肚子里不到片刻就有了动静。
只是这曦嫔身子实在孱弱,就怕这肚子里的小主子憋久了生出来有碍皇家声誉。
不得已只能鼓励她用力。
她亲眼见过在肚子里时辰憋久了生下来是个痴儿。
也怕饭碗砸在自己手上,办起事来格外认真。
芳茴在旁边守着,看着主子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视线在产房里转了两圈,最后落在绿袖端着的药碗上。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华贵妃曾经送给主子的一根老人参。
她是放在哪里来着?
“绿袖,快,叫太医进来瞧瞧。”
虽然老人参可以救命,但是她也不敢乱用,需得问过太医后才能去拿。
“好!”
绿袖急忙放下碗,点头答应下来,脚尖一转就往外去。
此时殿门外,皇上已经带着章弥和温实初来了。
原本他在寿康宫里探望病中的太后,却得知太后那边诊脉是得了风寒。
又因忧思过重,心绪不宁,情绪波动大才一直未见好转。
听完太医这话,胤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忧思过重,肯定是为了十四。
听到承乾宫的人去传话,曦嫔生产,他正好有了借口离开寿康宫。
不是不孝顺太后,而是太后已经把母子之间的那点情分作得不剩多少了。
章弥那边留下方子叫身边跟着的医女去抓药,人就被胤禛抓来承乾宫呆着了。
至于皇后嘛,皇上把她留在寿康宫侍疾,皇上离开了还好说,连皇后都不在老娘身边,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指责不孝?
看到皇帝来,沈眉庄和华贵妃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榻行礼。
“免礼,曦嫔怎么回事?”
华贵妃顺着胤禛牵引的手站了起来,她原本也没有实心眼的蹲下去,只是微微俯身就被皇帝拉起来了。
沈眉庄倒是实打实的行完了蹲礼。
两人寻了个稍微远点的地方坐下,沈眉庄才回话。
:“回皇上,曦嫔误食山楂才提前生产。”
“这是曦嫔身边的宫女绿袖。”
沈眉庄语气沉稳,举止端庄的说完,就把才跑出来找太医请脉的绿袖抓了丁。
她都没有弄清楚陵容是怎么回事,正好看见绿袖出来,可不得把她薅出来回话嘛!
胤禛闻言视线转向站在殿中正中央的人。
他记得曦嫔身边的这位宫女,性子和陵容恰好相反。
“参见皇上,娘娘不思饮食,最近一段时间吃下的食物都吐了出来,没什么胃口,奴婢去找御膳房做了些紫柰糕给主儿开胃。”(紫柰糕,紫柰又称红苹果)
“谁知道御膳房的拿成了山楂糕,因为两者颜色相近,是以主子一时不察……”
绿袖扑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跪下去,一脸哭诉,包子脸变成了苦瓜脸,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胤禛边听边低眉看着手中的珠子,曦嫔的这位宫女哭起来实在丑得人眼睛疼,脑瓜子也疼。
胤禛沉吟片刻,转了转碧玉珠子,面色无波看向跪着表情害怕的绿袖。
“你身为曦嫔贴身宫女,办事粗心大意,罚你十大板,半年俸禄。”
“等曦嫔平安产子后再行刑。”
按照他的性格,这个宫女该拉下去赐死,但,曦嫔很爱护这个宫女,且也是个忠心的下人。
他看在曦嫔的面子上轻饶,若在有下次,赐死。
“御膳房办事不力,全部罚俸一年,当值糕点御厨重打十大板。”
“以示警戒,不可再犯。”
胤禛很快就把这件事定论,御膳房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各种势力错综复杂,要查起来不仅麻烦而且会打草惊蛇。
最重要的是,山楂糕几乎每个宫都会用,这才是最难的。
这种手笔也不是华贵妃会做的,曹琴默已经病入膏肓,不可能在生事。
既然是误食,那就误食吧!
最近京城百里之外发生时疫,他已经叫人去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为了这件事胤禛也有些焦头烂额,把曦嫔早产的事情定下后,他伸手揉了揉额头。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操心后宫之中是谁会浑水摸鱼,做下这种事。
还有十七弟的婚事也要尽快让礼部和内务府操办起来。
“谢皇上。”
绿袖手心里都是冷汗,一边庆幸自己命大,一边想着,等主儿醒了,她这半年的俸禄要不要找主儿补齐了?
想起干娘那天和主儿的密谈,绿袖就是一脑门的汗。
沈眉庄瞧着皇帝这样轻描淡写的处理,心里跟刮寒风似的,冷飕飕的直冻成冰块。
“皇上,曦嫔是受了无妄之灾啊!还请皇上严查。”
眉庄从椅子上起身,裙摆一掀,风姿绰约的跪在地上恳求道。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绣黄菊旗装,头上戴着浅颜色的绒花,旗头一侧是雀尾钗口携紫玉的长流苏。
一举一动端庄娴静。
“惠嫔所言极是,皇上万万不能放过那起子歹毒的人。”
年世兰帮腔道,她才懒得看皇上为难的表情。
原本曦嫔这事儿就有蹊跷,只是半个月的产期,这还提前生了,人为的那能跟足月的相比?
虽然知道曦嫔这胎怀不到十月,肚子太大始终要提前,可在肚子里多呆几天是几天啊。
不得不说这背后之人有点子东西在身上。
想要曦嫔难产一尸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