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闹翻天的时候,胤禛正拉着果郡王下棋。
两人在棋盘上杀来难舍难分。
胤禛喜欢老十七的性子,因为他最像十三弟。
只可惜老十三被皇阿玛圈禁的那八年,过得不如意,虽有他的照料,身体也大不如前。前些日子胤禛为此悲伤许久。
“皇上,静嫔娘娘在回宫的路上见红了!”
苏培盛从外间快步走进来,腰弯到肚脐眼。
作为旁观者,他更清楚皇上对于静嫔娘娘的疼惜和肚子里孩子的期盼,几乎有空就去曲院风荷给肚子里的孩子念书。
静嫔娘娘对这个孩子有多看重,皇上更是了解。
如今,苏培盛只想把自己听见的消息封起来,耳朵都想堵起来当做没听见。
胤禛执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颤,面色阴沉。
“怎么会见红?太医昨日还不是报胎象稳健吗?”
胤禛怒急了,声音却很沉,他捏着手持珠子,指尖泛白。
允礼收起棋子,眼神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和担忧,心里却在想着嬛儿给自己说的两个姐妹,静嫔?
难不成是安氏陵容?
这个消息要是让嬛儿知道了,嬛儿不得担忧得过去?
自己进宫可是被安排了任务来的,以前他是不耐烦应对皇上的试探,太后的催婚。
现在是不得不来了,心甘情愿的来。
“回皇上话,静嫔娘娘从桃花坞出来后,去闲月阁看望惠嫔娘娘,用过午膳后才回曲院风荷。”
“谁料在进入曲院风荷不久,抬着肩舆的奴才们踩到了鹅卵石,肩舆打滑,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到了在查。”
苏培盛回禀时,看着皇上的表情越来越冷,连眼神都带了杀气。
他弯着腰,额头冒了层细密的汗。
皇上三令五申,叫曲院风荷的探子要仔细查,保护好静嫔母子。
这事说起来也有他一部分责任。
“朕去看看静嫔,十七弟可随处逛逛。”
胤禛对着允礼叮嘱一句,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连允礼的回话都没有听见。
允礼随后走出勤政殿,找到自己的仆从,阿四。
使人去打探消息。
看样子,静嫔和惠嫔感情很好,两个人都怀着孕,还互相去看对方。
但听嬛儿的意思,这位静嫔心思难测。
果郡王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带着阿四消失在长廊上。
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偷野花去。
胤禛踏进曲院风殿门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这里如此热闹过。
乌压压的后宫妃嫔都到挤在一处,各种脂粉香味儿,熏得他头疼。
他环视一圈,到底是大家闺秀知礼的人,没有穿着太出格的。
看到华贵妃的时候,他挑了一下眉头,平日里奢靡的人今日也穿得比平常素净得多。
胤禛连找个理由发泄火气的地儿都没有。
闷声不吭的摆摆手,阻止她们行礼,自己掀开帘子进了内室。
进去的时候,安陵容还在昏睡,一张小脸雪白雪白的。
太医在一旁把脉,是章弥。
“怎么样?”
“回皇上,静嫔娘娘肚子有些不太好,有小产之症,好在有人在娘娘跟前垫了一下背,送得及时”
“不过,怕是要烧艾保胎了。恐腹中胎儿会有弱症。”
章弥说得有些严重,但是这是事实,也没人会怀疑他故意说重或者说轻。
章弥是太医院判,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胤禛虽奇怪为什么不是容儿的太医来,但既然是章弥那自然是信得过的。
“辛苦章大人了。”
芳茴送章弥出去回话,胤禛坐在床榻边,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安陵容的脸颊。
冰冰凉凉的,若不是手里的掌心软和,他几乎要以为这个鲜活的人没了。
胤禛有些难过,眼睛泛着红,容儿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活泼俏丽的。
时而温软典雅。
从未见过这样的模样。
“你们主儿是怎么回事。”
胤禛瞧了她片刻,起身坐回椅子上,虽是问话,眼睛却看向安陵容的大丫头,绿袖。
经此一遭,绿袖似乎眉眼中更为稳重,一张包子脸哭的涨红。
就连眼睛都跟核桃似的,丑得人眼睛疼。
是个忠仆。
“回禀皇上,早上娘娘去桃花坞拜见皇后娘娘后,拐到去闲月阁看望惠嫔娘娘,不多时敬妃娘娘也去看望惠嫔娘娘。”
“三人恰好就在一起吃了午膳,下午又说了会儿话,娘娘和敬妃便从闲月阁告辞了。”
“出来后,娘娘和敬妃娘娘也因为不同路分开了,娘娘说多走走对身子好,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好生些,便在路上走了小会儿。”
“上肩舆的时候也都还和奴婢说笑呢,哪成想,走到曲院风荷门口的时候,抬轿的人踩中了鹅暖石。”
“这鹅暖石压根就不是我们曲院风荷的东西,那条路上也没有铺就石子路。分明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们家娘娘。”
“皇上,求皇上做主啊!我们家娘娘要不是有个眼疾手快的小公公飞身垫着,这会只怕一尸两命了。”
“皇上!求皇上做主啊!”
绿袖声音嘶哑边说,一边磕头,额头都磕红了。
这幅忠心耿耿的模样让一些妃嫔看了都羡慕不已。
侍候一旁的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堆大小不一的鹅暖石来。
放在一起后,众人一瞧,嚯这数量还不少。
仔细一看,这鹅暖石还是打磨过的,光滑细腻,可见用了心思。
宜修坐在椅子上,面对华贵妃的打量面不改色,心里嗤笑一声,什么时候华贵妃如此心慈贤惠了?
她要是动手可不会叫人抓到把柄。
那看来也不是华贵妃,端贵妃喜欢孩子不会做这种事,敬妃也不会,老实巴交的。
惠嫔与静嫔交好,也不可能。
后宫之中没有了自己出手,那大多数人的手段都会卑劣而破绽百出。
“苏培盛,去给朕查。”
“嗻!”
苏培盛应了一声,带着人捧着那堆鹅暖石快速退下去。
心里只希望里面没有华贵妃的手脚,不然皇上又该为难了。
苏培盛心里更加明白,皇上叫他出面查的原因是什么。
若是有华贵妃的手脚,他得想办法找个替死鬼,不然面对后宫悠悠之口难辞其咎。
若不是那更好办。
众人都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皇帝,没有开口说话。
知道皇上叫身边的人去查,这是也信不过皇后了?
这一看来,宜修坐在一旁总觉得这些人的目光有些看戏的意味。
她一点都不稀罕的翻了一下眼睛。
曲院风荷蛮大的,坐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也不太过挤。
芳茴和绿袖守在内室,曲院风荷的掌事太监和宝娟安排主子们的吃食。
一时间殿里只有沉闷的呼吸声。
瑜常在缩在角落里,低着头吃点心,也不和任何人视线接触。
偶尔抬头瞧一眼,眼睛都是滴溜溜的转,写满了浅薄又堂而皇之的算计。
慎贵人老神在在的,时不时押一口茶,她坐的远,动作幅度小,很少人察觉。
“皇上打算怎么惩罚这胆敢谋害皇嗣的人,如此胆大包天。”
华贵妃扭扭身子,不太适应这种压抑的场景,开口打断了许多人的思绪。
“无论是谁,臣妾最痛恨拿无辜稚子做筹码算计的人。”
“皇上肯定要重重责罚才是。赐死都不为过。”
华贵妃的话阴沉沉的,让人无端端后脑勺一凉。
“华贵妃稍安勿躁,等苏培盛查出来就知道是谁了。”
胤禛这下到知道没有华贵妃的手脚了,华贵妃不会对孩子下手,除非是不知情的情况下。
端贵妃听见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也跟大家一样坐在椅子上等结果。
她闻言担忧的看了一眼年世兰。
她说出这种话,无非就是想试探皇帝杀死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半点伤心难过?
她始终还是不肯走出来。
敬妃坐在椅子上也是担忧不已,她怎么会想到,这人是无孔不入,早上才刚刚说好,下午就中招。
这让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宫里的人都把闲月阁忘记了,没有人敢擅自去通知惠嫔。
这背后人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啊。
敬妃突然冒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