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兽世医馆的颜神医打败了神兽大陆百鸟族的巫,但那毕竟是下毒和解毒,对于颜可的真正医术,大家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况且兽世医馆看病要收晶石,很多兽人还是宁愿请部落的巫看病。所以,医馆虽然开业已有十天,但是医馆至今没有接到单子,阿武算是第一个。
阿武走后,颜可便直奔山伯处。
“山明,山伯在里面?”板栗铺子山明一般在外面招待客人,山伯在里面炒板栗、烤山芋。
“对,我阿爷在里面。”山明一边帮客人盛板栗,一边询问,“颜神医,你咋来了呀?”
“有事问你阿爷,你先忙。”说完,颜可就径直往板栗铺子里面走去。
里面不大,分了两个屋子,一个是用来炒板栗和烤山芋的,一个是山伯和山明睡觉的地方。此时,山伯戴着面罩正在挥动着大锅铲娴熟地炒着喷香的板栗。
“山伯,您这炒板栗的技术可真是越来越绝了啊!”颜可由衷赞叹,山伯炒的板栗比现代的炒板栗好吃多了。
“颜神医来了,快坐,等这一锅出炉,带点回去,吃着玩。”山伯笑眯眯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山伯。”颜可笑弯了眼。
“谢啥,小玩意儿吃着玩。”山伯笑着说。
对山伯来说,以前在食草部落,能吃饱肚子不挨冻就已经很幸运了,哪有机会能见到这么多晶石。现在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每天盈利那么多晶石,山伯每天都乐呵呵的。他已经计划好了,除去宋听冉的分成和板栗成本,只要再攒两个月的晶石,他就能在西城买一块地,给山明建一间石屋,加上有板栗这营生,山明就可以说一门好的亲事了。
“山伯,我来打听打听那个叫阿武的海豚兽人,你知道他家的情况吗?”颜可开门见山。
“阿武啊……”山伯闻言,停下了手里的活,叹了口气,看着颜可说,“哎,说来也可惜,阿武是红色四纹,他妻主的第一兽夫阿海是红色五纹,本来他们三人一起长大,相亲相爱的日子过得很是幸福。谁知,结侣还不到半年,阿海出海回来时起了海啸,据说都已经上岸了,谁能料到船能被掀翻,还恰恰就砸在了腿上!多好的一个红色五纹雄性,就这么废了!”
颜可听着,也觉得心情沉重。
“好像躺在床上都快一年了吧,从一个红色五纹变成一个残废,原本都说阿海可能熬不过来,后来竟真的叫他熬了过来。这一家子都好,阿武起早贪黑的一个人把海鲜铺子撑了起来,虽然铺子变小了,但一个人出海再出摊,太不容易喽。”山伯连连叹息,翻炒了两下板栗又说,“阿武那个妻主也真不错呀,阿武说,他的妻主以前什么活都没干过,现在不仅要做家里所有的家务,还要照顾阿海的生活起居,一点怨言都没有!”
“嗯,倒是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一家人。”颜可点头赞叹。
“哎,我家山明以后要是能遇到这样的妻主,等我撒手见到他阿父阿母也就能交代了!”山伯一边感慨,一边盛出已经开口的板栗,想了想又说,“听阿武说,阿海让他的妻主再找一个兽夫,也好照顾妻主,顺便分担一下阿海的工作,颜神医,你猜怎么着?”
“她拒绝了?”颜可脱口而出。
“您怎么知道?”山伯惊讶出声,“是的,阿武的妻主说,他们从小就在一起,承诺长大后就他们三个一起生活,所以,阿武的妻主直接拒绝了。”
在兽世,如果雄性不能给雌性较好的生活,雌性是会重新找兽夫的!一个兽夫相当于一个家庭的劳动力,也是妻主的一份保障,所以,雌性更愿意多找一些的兽夫。在鲛人大陆和兽世大陆,一般兽夫少的家庭,要么是雌性身体不好,难以孕育健康的幼崽,要么就是雌性太过丑陋,雄性不愿意与其结侣。像阿武家这样的,少之又少。
阿海的事情发生后,很多雄性就想借此机会和阿雨结侣,毕竟阿雨娇俏可人、温柔坚毅,却都被阿雨一一婉拒了。
所以,在很多兽人看来,阿雨的拒绝无疑是蠢笨的,但又是令人佩服的。
“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颜可感慨。
“颜神医,是不是阿武去找您了?”山伯忐忑地问,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天他来问我山明的腿,我就猜到他要去找您,不过,他担心晶石不够,所以可能会有所顾虑。”
“嗯!都一年了,估计不好治。”颜可也有些担心。
“本就是废了的,还能比这更差?再说了,总是要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一试,万一成了呢?就算不成,不还和现在一样?”山伯仿佛想起了自己,当时给山明治疗腿伤时,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才有了如今行动自如的山明。
从板栗铺子出来,颜可很是感慨,山伯的那句“总是要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一试”深深触动了她!她漫无目的地漫步在东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兽人努力地生活着,为这座城池添了不少人间温暖。阿海的坚强、阿武的坚持、他妻主的坚毅,还有山伯给山明治腿时,明知前方可能无路却偏偏要去寻一寻……他们身上总会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一些令人敬佩的东西。
中午一吃过饭,阿武就来了医馆。
颜可带着防风出诊,紫苏留守铺子。等他们随着阿武到达西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颜可累得气喘吁吁。
阿武的家紧邻海岸,他们所走的这条小径同样是一条沿海的石板路。海风轻柔地掠过,携带着海洋的咸味,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有节奏的声响,像是诉说着阿海当年所经历的灾难。远处海平面与天空相接,在正午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很是壮观!
“颜神医,快到了,就在前面。”阿武有些赧然,之前去请巫,他们都是跑着去,巫有自己的马车,所以他就忽视了路程的问题。
“好……防……防风……回去……咱们先置办一辆马车!”颜可一边撑着膝盖一边嘱咐。
“是。”防风点头应是,看上去状态还不错。
“走!”颜可歇了一下,又咬咬牙起身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到了阿武的家。
阿武的妻主阿雨比一般雌性要娇小些,正焦急地坐在阿海的床边,时不时往屋外张望。躺在床上的阿海脸色平静,但眼神却格外忐忑,他担心这是一场无望的期待,所以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地表现出平静,才不至于无法面对再次的绝望。石屋大门开着,似是在等待重要的客人。
“阿雨,阿海,颜神医来了。”阿武一推门就引着颜可往大海的屋子走去。
这是一间简约的石屋,墙壁由巨大的岩石堆砌而成,干净而整齐。地面铺满了平整的石板,一看就是用心修葺。屋内摆放着一张简易的石板床,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甘草褥子,褥子上面铺着一张洗得发白的兽皮,阿海就躺在上面。
“颜神医,这是我的妻主阿雨,这是我妻主的第一兽夫阿海;阿雨,阿海,这位就是颜神医,这是颜神医的徒弟防风医者。”阿武简单介绍后,便领着颜可
“颜神医,防风医者,一路辛苦,先喝口水吧。”阿雨立刻拿起一旁早就洗净的茶碗,倒了水递给颜可和防风。
“谢谢。”颜可和防风道谢了,正觉一路赶路口渴难耐,于是也没客气,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
阿雨又倒了碗水递给阿武,阿武道谢后接过茶碗,咕咚咕咚两下就喝完了。
喝了水,颜可的目光落在阿海的身上,触及他忐忑的眼神,颜可心中更加坚定,她缓缓开口道:“我先检查一下你的双腿。”
“好!”阿海点了点头,就掀开盖在腿上的兽皮。
这双腿一年前被掀翻的船砸中,便成了阿海痛苦的根源,他几乎没有勇气在妻主面前露出这双残废的双腿,今天也是多少有一些期待的。由于长期卧床,这双腿的肌肉有些萎缩,皮肤上交错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那应该是曾经灾难留下的印记。
颜可仔细查看了阿海的双腿,道:“手伸出来,我帮你搭个脉。”
阿海乖乖伸出手,颜可一边把脉,一边询问:“腿还能屈伸吗?”
“小幅度。”阿海答。
“抬高呢?”颜可追问。
“困难。”阿海答。
“可有麻或刺痛感?”颜可继续追问。
“时常有,右腿更甚。”阿海心中难掩激动。
“大小便可好?”颜可又问。
“……”阿海涨红了脸,看了看妻主,遂小声道,“略感无力。”
颜可若有所思,又道:“舌头伸出我看看。”
阿海伸出舌头,颜可看了看,心中已有定论。
“防风,你也去诊诊脉。”颜可退了出来,让防风也试试。
防风闻言,放下药箱,上前搭脉。
颜可则看向阿武和阿雨,道:“这腿,我能治!”
阿武他们立刻面露喜色,难掩激动。
颜可继续道:“但治疗起来耗时耗力还耗费晶石,你们可想好了?”
阿海闻言原本惊喜的脸垮了下去,阿雨也咬了咬嘴唇,心中忐忑。
“想好了!治!神医您说,要多少晶石?”阿武坚定地说。
“每次出诊,一颗下品晶石的出诊费,针灸另收,药材另算,今日针灸和一服药各一颗中品晶石,抓药的话还得另算。”颜可说出收费标准,看向阿武。
“好,还请颜神医救治我大哥!”阿武深深一鞠躬。
“好!”颜可应声,颇受感动。
此时防风诊脉结束,已走至颜可身旁,小声禀告自己的诊脉结果。
“嗯,有进步。药材呢?”颜可看向防风询问。
防风又小声给出了自己的诊断方案——内服加针灸。
颜可则打开药箱,从中取出几味草药放置石臼中,拿起石杵,缓缓地研磨起来,“配以外敷,效果更好。”
防风闻言,接过石臼,一边研磨,一边查看里面的药材,突然眼神一亮,心中了然。
慢慢地,草药的清香渐渐弥漫在石屋之中,与海风的咸湿气息交融在一起。
“磨好后,涂抹在伤处。”颜可对防风道。
防风点头,上前轻轻抬起阿海的腿,将草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处,手指轻轻地按摩着,让草药更好地渗透进去。
与此同时,颜可取出一颗特制药物和一些草药递给阿雨,道:“加两碗清水,熬制半碗端来,瓦罐熬煮更佳。”
“好。”阿雨接过药立刻出去熬药了。
颜可又从袖中取出那套银针,让阿武拿来火把,将银针烤了烤,进行消毒。待防风那边涂抹好草药,颜可上前,仔细检查吸收情况,然后捻起银针,缓缓刺入阿海腿部的穴位。颜可表情严肃,神色专注,手法娴熟而精准,每一针都恰到好处。
随着银针的刺入,阿海的腿部肌肉微微颤抖,众兽人都惊喜地看着那微微颤抖的腿。颜可一边施针,一边轻轻捻动针尾,调整着针法,全神贯注感受阿海体内气息的变化。此时,屋内落针可闻,只有阿海偶尔压抑的低哼声和颜可轻微的呼吸声。
海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吹得阿武手中的火把晃动不已,光影映照在墙壁上不时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场艰难的治疗加油助威。
颜可的眼神专注而坚定,额头上微微沁出汗水,那被火光余晖映照得金黄的发丝,有几缕垂落在脸颊两侧,却也无暇顾及。防风想为颜可拭去额头的汗珠,却又不敢轻易打扰这场专注的治疗。
很快,阿雨端着药进来了,药草的香味随着热气升腾起来,弥漫在整个石屋。
“感觉如何?”颜可询问。
“酥酥麻麻的。”阿海如实答道。
“好,不错。”颜可点头道,“先把药喝了。”
阿武扶起阿海,阿雨递上药碗,一口气喝完。随着药汁流入体内,阿海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散开,颜可则继续守在一旁,密切关注着阿海的反应。她时而查看阿海的腿部,时而调整针灸针的角度,一刻也不敢松懈。
终于,在颜可的不懈努力下,阿海双腿的肤色渐渐有了一丝红润,原本麻木刺痛的部位似乎也有了些许知觉。
颜可疲惫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收针。只见她取出竹片和炭笔,写了个药方,又从药箱里取出两瓶特制的药,递给阿武,嘱咐道,“这瓶饭后开水送服,每次一颗,一日三次;这瓶瓦罐清水和草药一起熬煮,两清水,熬至半碗即可,饭前服用,一日三次。还有这些药草,每日晨起捣碎了帮他外敷。上面的药材我们医馆都有,你也可以去巫那里看看,没有的再去医馆配。”
“好!谢谢颜神医!”阿武郑重地接过药和药方。
“颜神医,请问阿海多久能站起来?”阿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闻言,阿海和阿武也期待地看着颜可。
“针灸、内服、外敷,假以半年,便可行动自如。”颜可想了想,还是说得比较保守,“三日后,我再来施针。”
“颜神医,今日的诊费。”阿雨递上三颗中品晶石和一颗下品晶石。
“今日治疗所用的一服药是一颗中品晶石。”颜可看着那三颗中品晶石道。
“今日颜神医用了两副药,一服内服,一服外敷。”阿雨道。
“好,防风收着。”颜可也不客气,直接让防风收下,这家人,颜可真是越发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