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床前月光,低头思寒泉。
我躺在这个宽敞的木床上,床铺上铺着一层层柔软的兽皮,躺上去舒适至极,然而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阿冉,睡了吗?”越泽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我抬头一看,轻薄的窗户上映照出他的身影。
“……”我不想回答,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阿冉,谢谢你回来,我很欢喜。”越泽说完,又叮嘱道,“我就在隔壁,有需要就喊我。”
“……”不知道说什么的我选择沉默。
越泽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终究还是默默离开了。
我不知道原主和越泽之间的爱情故事,但总觉得不似越泽说的那么简单。
梦中的原主应该是白虎部落的雌性,好像是因为怀上流浪兽的崽崽才被白虎部落驱赶,那么她既然和越泽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她为什么不告诉白虎部落她的兽夫就是鲛人王越泽呢?如果白虎部落的族长知道原主肚子里的崽崽是鲛人王的幼崽,又怎敢赶她出部落呢?越泽说原主是为了等自己的阿父,才不愿意和他一起回鲛人大陆,那么越泽为什么会把原主一个弱女子丢下?收买一个白虎部落的兽人,给原主的阿父留下口信不是更加稳妥吗?难道那时的原主还在部落,处境并没有那么艰难……
或者,梦只是梦?事实就是越泽说的那样?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里徘徊,搅了清梦,彻夜难眠。
另一边,彻夜难眠还有寒泉——
寒泉躺在宋听冉喜欢的躺椅上,皓月高悬,繁星壮丽,格外静谧。
突然想起和宋听冉在兽世大陆西山丛林一起仰望星空的夜晚,记得第一次看这样的星空时,宋听冉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泪流满面地说:“以前,总是很忙,想着等闲下来一定要看看这星汉灿烂,现在终于实现了,不用饿肚子、不用害怕被坏人发现,谢你让我能躺在这里安心地看这星汉灿烂!”
原来她的愿望竟是如此简单,真是容易满足啊!
想到这里,寒泉的眼中充满了柔情,宛如春日溪流。
第二日醒来,顶着黑眼圈的我刚坐起身,越泽就敲响了房门:“阿冉,我给你拿了新的衣裙,我拿进去?”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红色的兽皮长裙说:“不用了,谢谢你越泽,我洗漱好马上出来。”
“好。”越泽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我迅速收拾妥当,开门就见越泽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一看到我,他立刻迎上前,说:“阿冉,衣裙我放你屋里,你总要换洗的。”
“好,谢谢。”我客气地说。
“阿冉,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快过来看看,有什么是你喜欢的?”越泽拉着我坐在餐桌前,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海鲜炖盅,盖子敞开,热气腾腾,旁边还摆放着烤山芋和炒板栗,看起来像是山伯铺子里的。
“以后不用做这么丰盛,我不挑食的。”越泽越是这样,我就觉得越有负担。
“好,阿冉,你快尝尝。”越泽一边答应,一边拿起一个炖盅,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自己来。”我接过盅碗和汤勺,自己喝了起来。
盅内盛有烹制得软烂的海参、鲍鱼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蔬果,仅以少量盐调味,完美保留了海鲜的原汁原味,令人品尝后感到鲜美爽口。
“怎么样?”越泽满含期待地看着我。
“很好吃。”我中肯地给出自己的评价。
“好,好吃就好,多吃点。”越泽又将几个炖盅拿到我面前。
“嗯,不用忙,你吃过了吗?”看着约泽这样,越发觉得对不起原主。
“没,还没吃。我看着阿冉吃。”越泽笑呵呵地说。
“那你也趁热吃点吧,这么多,我也吃不掉。”我指了指面前这一桌子的美味。
“嗯,好,我和阿冉一起吃。”越泽说着拿起一个炖盅就喝,温柔的眼神却落在我身上。
“今天……”我正想说今天我想出去转转,其实是想去看看寒泉,却被越泽打断,“阿冉,你知道吗,我们今天可忙了!我们得先去定制结侣仪式要穿的王袍,再去巫雪那里了解一下结侣仪式的相关事宜,晚一点还要带你见一下珊瑚城的各部主管。”
我愣愣地听着,心里的想法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一天的忙忙碌碌,当真是充实得很,直到天黑我们才能坐下来吃晚饭,我随意吃了几口,感觉异常疲惫,毕竟昨晚一夜没怎么睡,于是我早早回了屋,倒头就睡着了。
另一边,越泽收敛神色,回了他办公的屋子,有两个随从紧随其后,关上门后,越泽问:“怎么样了?”
一名随从上前行了礼,回:“王,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不日,四海八荒就会知道,您才是宋听冉的第一兽夫!”
“嗯!你那边呢?”越泽点头,显然很满意,又看向另一个随从问道。
“王,寒泉一天都待在屋子的院子里,并未外出,也没异动!”另一名随从立刻行礼答道。
“继续盯着,注意,离远些,每天的兽人都要不一样,别打草惊蛇。”越泽叮嘱道。
“是!”随从立刻恭敬应答。
越泽挥了挥手,两名随从隐入黑暗,越泽的双眸眯了眯,喃喃自语道:“快了,阿冉,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兽夫!”
在越泽带领随从进屋的同时,“睡着”的宋听冉睁开了眼睛……
再看寒泉那边,他依然躺在宋听冉的那张躺椅上,金色的眸子凝视着皓月,手指轻轻敲打着躺椅的扶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突然,寒泉眉心微皱,他坐起身,看着天际露出凝重的神情。
不一会儿,狂风怒吼,风云翻涌,就在这天际变色之际,一条幽蓝色应龙乘风而来,伴随着阵阵狂暴的旋涡,呼啸而至。应龙盘旋在宋听冉三进三出的宅子上空,竟遮天蔽月,气势如泰山压顶,又如洪峰过境,那三进三出的宅子瞬间变得渺小。
寒泉见状,只淡淡地喊了声:“阿爷。”
此龙正是龙族老族长寒天。寒天化作人形,落于小院正中间,龙目如电,威严赫赫。和他一起落地的还有一条蛟,化作人形竟是水薇。
“寒泉哥哥……”水薇娇柔上前,想要拉寒泉的胳膊,却被寒泉躲开,只能含情脉脉又委屈巴巴地看着寒泉。
寒泉皱眉,往后退了一大步,语气生硬:“请叫我龙族少主,我和你不熟!”
“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说罢,老族长寒天一巴掌拍在寒泉脑袋上,寒泉偏头躲开,老族长似乎早就料到,手掌拐了个弯,“啪”的一声正中后脑勺。
寒泉无奈深吸一口气,只得耐着性子听这老顽童的训。
打到人的老族长胡须翘了翘,露出得意的神情。
看到一旁的水薇,又立刻变了脸,一巴掌又拍在寒泉后背上:“你这浑小子,水薇是你的伴侣,怎么就不熟了?”
“阿爷……你胡说什么呢……”寒泉很想翻白眼。
“你自己干的好事,还问我?”老族长气鼓鼓地说,“你既然已经和水薇结侣了,那你就好好待人家,毕竟崽崽都八个多月了。”
寒泉这才看到水薇的孕肚,脑子“轰”的一下炸得嗡嗡作响。
“怎么可能!”寒泉低声惊呼。
“怎么不可能!要不是水薇担心你追了去,你以为你能这么快当上阿父!”老族长越看寒泉越觉得恨铁不成钢。
“你……可有我的兽纹?”寒泉问。
“有……只是……”水薇显得有些害怕,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兽纹在肩膀上,要不是你把水薇甩进无镇河,害她肩膀撞到礁石,受了伤,兽纹也不会被伤疤覆盖,不过,那身形看着就是你。”老族长立刻替水薇解释道。
听老族长说罢,水薇一边落着泪,一边颤抖着肩膀,披风半落,露出有兽印的肩膀,的确如老族长所说,兽纹已经被一片伤疤覆盖,但深蓝色的龙身依稀可见。
“兽纹被覆盖了……这么巧……”寒泉眯了眯眼睛,“你说是我的兽纹就是我的吗?”
“寒泉哥……”水薇柔柔地说,正欲再靠近一步,却见寒泉又退了一步,只得继续解释,“少主,那晚的事情我也不知情,是阿爷说你会欢喜的,我才……”
的确,寒泉经历雷劫那晚,是老族长伙同水薇下的药。事后寒泉查出有老族长寒天的手笔,便不好再去蛟族讨要说法,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见寒泉不再追问,水薇立刻含泪说道:“少主,因这兽纹被毁,我一直不敢去找你,我怕……怕你说……是我胡乱攀咬你,直到……直到我晕倒……被查出怀有身孕……尽管阿爷阿父他们逼问,我也没有说是你……”
“那后来为什么又说是我?”寒泉无情地问。
“你这臭小子!”老族长听不下去,一脚踹在寒泉的膝盖上,道,“水薇因不愿说出是你,在族中日子艰难,外出采果子时不慎踩空,从树上掉落,也正是那次,她肚子里的崽崽才会启动血脉之力保护母兽!我们也才能感应到血脉之力的波动!”
“阿爷,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寒泉看着老族长问。
“水薇落树之际,正好她阿爷在附近,他赶到时,正见一团蓝光包裹水薇的肚子,助她缓缓落地,这才猜测是我们龙族血脉,追问了一个多月,这丫头才松口,这才找上我们。这不,我一得到消息就到处寻你,寻不到你,只得发布通缉令!”
寒泉还想再问清楚些,却见水薇哭得更加厉害,几乎就要晕倒,老族长担心小重孙,立刻说道:“先休息,明天你收拾收拾,跟我先去蛟族提亲。”
老族长一锤定音,也不问寒泉,拉着水薇就往宋听冉的屋子走去:“水薇啊,今晚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休息好了,明天让那臭小子驼你上路。”
“好,水薇听阿爷的。”水薇擦了擦眼泪,柔弱地回。
“不行!这间房间不行!”寒泉见状立刻挡在房门前。
“怎么不行?”龙族族长怒意上涌。
“不行,这是宅子主人的卧房,你们睡别出去!”面对难缠的老顽童,寒泉只得含糊搪塞。
“什么主人家的卧房?不是你的宅子吗?”老族长不依,非要问个清楚。
“不行就是不行!”寒泉只坚定地站在卧房前说。
“寒泉……”正僵持,偷偷跑出来的我已经回到小院。
“阿冉……”寒泉见到我,立刻上前将我拥入怀中,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我也紧紧抱住寒泉,仿佛这一天一夜的思念如潮水一般将我们淹没。
“臭小子,这小雌性是谁?”老族长气愤询问。
闻言,我才注意到院子站着两人,一个龙目含怒、威严赫赫的老者,一个娇柔似水、满目柔情的孕妇。
“寒泉,他们是……?”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冉,我给你介绍。”寒泉拉着我的手,走到老者面前,“阿冉,这是我阿爷,龙族族长寒天;阿爷,这是我的妻子,宋听冉!”
寒泉认真地看着老族长,每一个字说得都掷地有声。
“阿爷好!”我收敛情绪礼貌地打招呼。
“等等!臭小子你说什么?妻……妻子?妻主?”龙族族长不可思议地问。
“对,宋听冉是我寒泉的妻子!”寒泉坚定地回答。
话落,老族长化龙卷上寒泉就飞上云端,龙尾气愤一甩,寒泉便向天际砸去,好在寒泉及时化龙,飞出数百丈堪堪稳住。老族长却一个俯冲,如离弦之箭冲向寒泉,撕咬将寒泉撕碎。寒泉身形一闪,艰难避开这凌厉一击,随后老族长猛地回身,巨大的龙尾如黑色的巨鞭抽向寒泉。寒泉见状,双翼一展,向上疾飞,即便如此,也生生挨了几下。
下方观战的我心急如焚,而此时,那个娇柔的女子走到我身旁,趾高气昂地说:“你所图的无非就是他的身份,你可知你配吗?”
我看了眼挺着肚子的女子,心中已有猜测,不想理会,毕竟小三在原配面前的确低人一等,转头继续盯着天空中艰难躲避的寒泉。
女子冷笑,看向我的肚子,幽幽地说:“神兽大陆的雌性绝不多夫!”
我抿了抿唇,忍着!
“龙族绝不会让我的崽崽一出生就没有阿父的!”女子摸着肚子信誓旦旦地说。
我握紧拳头,再忍!
见我不理睬,女子嘴角上扬,不屑地说:“他可是神兽大陆的龙族少主,而我,是蛟族族长的孙女水薇,也是寒泉终身的伴侣,我肚子里的是寒泉的崽崽,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