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尽是暖香氤氲,在经历了无忧峰上漫长痛苦的等待、魔界中和幽泽的交锋后,谌棠早已疲惫,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甫一转醒,正好看到赢玄烬来不及合上的双眼。
她笑着捂上那人的眼睛,凑过去给了他浅浅一吻,随后飞快地起床,走到案边看咬咬的情况。
赢玄烬有些意犹未尽地追过去,却被她推开:“好好穿衣服,着凉了怎么办?我炼丹术师从寒轻,苦得很。”
赢玄烬不情不愿地折回去,在架子上拿起外袍披着,才和谌棠牵着手一起去了庭院。
“想去哪走走吗?但我不太认得路,只能随便逛逛了。”
赢玄烬想了想道:“去瑶华宫吧,那是你的宗门。”
“瑶华宫?”谌棠迟疑,“为何千年后未曾听闻?”
说完,她意识到了什么,心口有几分莫名的悲凉,赢玄烬上前抱住她。
“姐姐你当下看见的朋友、同门、师长,许多都停留在时间里了。”
修士虽行走在修行一途上,比凡人活得久,但也终有天人五衰之时,若未入大乘境,寿数将止步九百年。
而迄今为止的大乘境,也不过寥寥几人,活着的只剩她一人。
幸好赢玄烬天资过人又吃得来苦头,得以入帝君境,度过漫长岁月,与她再次相见。
她忽然想到不久前见到了那些朋友,明明还是站在面前的活生生的人,却已经是注定的结局。
她只能站在遥远的未来,回望他们。
谌棠沉默了一阵,抬手回抱住赢玄烬,埋在他胸膛里。
“幸好我还遇到了转世的风宁,只是嫦嫦和明若她们,我还有机会找到吗?还有我的师门。”
“轮回转世,谁都说不清的他们或许改变样貌性格,彻底变成了别人,也曾和你擦肩而过,千年时光,足以轮回多次了。”
“那我呢,为何我重回人世需要一千年?”
赢玄烬抿着嘴,不肯说话。
一个虚无缥缈的传闻,害得她一身灵力和魂魄皆被献祭,需要重新拼凑好,千年已经算是很快了。
谌棠叹了口气,知道他定是不愿告诉她了,重又打起精神,从乾坤袋里找出个法器,又担心赢玄烬站不稳,换成了一个小型的飞舟。
“走吧,我们去瑶华宫看看。”
飞舟在云间平稳行驶,脚下山川河流,芸芸众生,显露出古老的繁华。
谌棠靠在窗棂边,看着赢玄烬有些发白的面容,温和的灵力一缕缕送进他的体内,想到自己炼过的不少丹药,一股脑倒出来,放入他手中。
“我不吃。”
谌棠挑了挑眉:“做个飞舟都面无血色的,快吃吧。”
“苦。”
她暗暗道了句矫情,趁其不备,捏住下巴塞了进去,又飞快地将不知从乾坤袋哪个角落找出的糖丸喂给他。
赢玄烬:“”
忘了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姐姐却是个响当当的大道君。
丹药下肚,男人的面色好了不少,玉质清隽,端坐在那,倒有几分太辰帝君的影子。
飞舟缓缓下落,停在瑶华宫大阵前。
恢弘华美的巨大宫殿展现眼前,连绵仙山上坐落着成片的亭台楼阁,一轮金日高悬。
阵法感应来者,为二人展开,清越的凤鸣传入耳中,一辆彩云簇拥辇车自远处奔来。
“嚯,拿凤凰拉车,瑶华宫这么有钱吗?”谌棠微微呆住。
赢玄烬笑着拉她坐上去:“这是瑶华宫九师叔祖的特殊待遇。”
谌棠指了指自己,还是有些不相信:“这辈分有些许高了。”
“你很厉害的,姐姐,他们尊敬你很正常。”
连绵的仙阁华阙在下方延伸,路过一块高台,修士们身着白衣,姿容秀美,气度斐然,纷纷停下手中剑法,抬头遥遥相望,面露喜色。
双凤振翅,清鸣动千山,唯有一人。
辇车最终落在山顶的大殿前,谌棠戳了戳赢玄烬:“待会我有什么不认识的人,你要提醒我。”
赢玄烬点头:“无妨,莲一道君修习无情道,不爱与人交谈,姐姐在这也不必唤什么人,只管点头摇头就好。”
“那日我听掌门说你修清静道,这是怎么回事?”
赢玄烬眨了下眼,浮上一抹笑意:“那是唬人的,从前魔族猖狂,他们经常下山,我不方便,清静道向来远离红尘,只能捏了这个借口了。”
谌棠了然,与他相携步入殿中。
一个白衣华裾的女子热切地跑过来:“我听到小桃和小樱叫,就知道是师姐回来啦!”
小桃小樱
谌棠嘴角抽了抽,余光瞥向收起翅膀歇息的两只凤鸟,如此高贵傲气,怎么被起了这个名字?
赢玄烬低声在她耳畔道:“这是你的师妹,瑶华宫之主,兰归道君谢眠,后面那两只是你起的名字。”
谌棠:“”
她怎么会起这种名字?
私语间,谢眠已走到二人身前,笑晏晏拉起谌棠的手:“师姐快来,我可想你了,还未贺师姐破境之喜,从此咱们瑶华宫真是跟着青云直上了。”
谌棠不着痕迹地看了身侧的男人,他微微点头,于是放心地回握谢眠的手,道:“师妹,宫内一切还好吗?”
谢眠回过头,眸中有些惊喜,连连点头:“都好都好!我把四面八方的亲友们都请过来给师姐贺喜怎么样?还有赢小公子,身体好些了吗?我徒儿上次外出得了些稀少的草药,你拿去给他补补。”
赢玄烬温和的脸上有几分绯色,轻声道:“多谢兰归姐姐。”
谢眠摆摆手:“你身子好了,师姐也能省不少心。”
侍者端着几盏清茶放到桌前,谌棠抿了一口,便被如云雾飘渺的香气吸引,浅浅的苦甜在舌尖蔓延,她将茶盏往赢玄烬那推推,示意他尝一口。
谢眠见她喜欢,当即让弟子装了好多罐,亲自放入她的乾坤袋。
“师姐这次回来,多住几日吧,瀛洲最近热闹,要办问剑大会,可以带赢小公子去玩玩。”
谌棠感受到她的不舍,“好,但是请人贺喜之类的就不必了。”
谢眠自是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