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棠见他这般模样,忍俊不禁,抱起咬咬的蛋放到他怀中,拉着赢玄烬往里走。
寝殿里还是熟悉的暖融融的香气,硕大的夜光珠悬在头顶,光影摇曳。
“你身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心口还疼不疼?”
赢玄烬眉眼温和,摇摇头:“一点都不疼只不过,当时幽泽应该是没有死的。”
“那样的伤势都没死?”谌棠有些惊愕,“他是有复生的能力吗?”
赢玄烬道:“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我们时间充足,可以去找杀他的办法。”
谌棠有点犹豫:“此时的幽泽可别还是个孩子吧?我该去哪里找他?”
若此时趁他弱小,一剑了结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往后的那些事了。
虽然对稚童,她可能下不去手,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将来屠戮生灵,抓走了仙门无数修者用以开阵,也唯有狠下心肠了。
赢玄烬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奈一笑:“不行。”
“为什么?”
“历史是不能更改的。”
“若我强行杀他呢?”
赢玄烬望着她清冷的面容,此时的谌棠是真正的莲一道君,当世最强的存在,褪去了年少的娇俏和天真,变得矜贵姝丽,又因修无情道多年,宛如天上雪,可无论是哪种模样,他都爱意难改。
“杀不掉的,你杀不掉他。”赢玄烬叹息:“他一定会回到千年后,和我们一起回到逆寰阵被启动的瞬间。”
“可我也不记得我曾经做过什么,那我该如何——”
“随心就好,反正如果做不成的事自然会做不成的,能做成的,”赢玄烬指了指咬咬的蛋壳,“就像这样,我从前可没有孵过什么蛋。”声音里有些咬牙切齿。
谌棠讶然:“这难道不算改变了历史吗?”
“要看结果。”赢玄烬道,“或许咬咬还是会等到千年后才与你相见。”
谌棠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有些失落,靠着赢玄烬身侧坐下。
“我的那些好友,你都一一见过吗?”
赢玄烬哼了一声,闷闷地答道:“见过吧。”
谌棠瞬间来了精神,“那你给我说吧,我的记忆估计是回不来了,今天差点说错了话。”
其实也不能算是错,只不过与她从前的样子不符罢了,好在没有闹出什么笑话。
“你想听什么?只是我知道的不多,你偶尔会带我去她们那儿逛逛,怕我闷着。”
谌棠回想一番:“那个带只猫儿的女子,是谁?”
“镜晚道君,崔明若。”
“那我一般怎么唤她?”
赢玄烬朝她挑了挑眉,眸中带了一丝笑意,随后敛了敛神色,一本正经地道:“镜晚道君。”
谌棠:“”
果然不出所料。
她又陆陆续续问了许多,赢玄烬勉强答了些,剩下的只能靠谌棠今后自己发挥了。
明月皎皎,在玉阶上落下轻纱似的银辉,赢玄烬眨着眼睛,眸光清亮,仿佛盛了一盏美酒。
“姐姐”
“怎么了?”
“睡觉。”
谌棠这才反应过来,赢玄烬此刻乃凡人之躯,是需要睡眠休息的,不像修者,不睡觉也可以打坐代替。
况且今日刚刚穿梭时光,在这里提心吊胆地等了她许久,他定是累了。
她点点头,起身要往屋外走,“我去练剑,试试看现在的修为如何,你睡吧。”
赢玄烬想揽住她的胳膊僵在半空中,拔腿要去找谌棠,却见她已闪身到了屋外,从池子里拎起意剑,在月下舞动。
他深吸一口气,深切体会到了没有修为的难处,望着那道仙姿袅娜的身影,心中划过无数想法,奈何困意来袭,只好气鼓鼓地爬上榻,拥着柔软的云被闭上双眼。
庭中的谌棠拿回了自己巅峰的实力,一套逐月剑法舞得行云流水,顺畅无比。只是意剑似乎有些许异常,总是颤颤巍巍的,但她未曾注意到。
只想到一点
她居然真的真的这么强?
难以相信。
谌棠抱着意剑,在庭中漫步,走到一处角落的结界屏障时,她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这里,似乎就是当年在幻境中看见的,赢玄烬被抓走的位置。
当时的情景深深地刻在她心间,赢玄烬伏在血泊中,气息微弱地朝她喊姐姐,一点点爬到台边,更是令她心碎不已。
那些正义之士的嘴脸,想来就有些作呕,用冠冕堂皇的借口,伤害无辜之人,却还觉得自己是对的。
她抬手,一层层加厚结界,流动的灵力将整片宫殿覆盖,重重禁制隔绝了与外部的联系,一旦有人前来,她便能立刻感受到,即使相隔遥远,也可以撑到她赶回。
虽然赢玄烬称历史无法更改,但万一呢?
如果他们没办法破开结界,没办法带走赢玄烬,是不是他就不会遭受戮魂台上的刑罚了?
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不想让赢玄烬再受一次苦。
顺着月光往回走,谌棠在藏书阁里找到了清静太上忘情的功法,随手翻阅几张,便弃之一边。
无情道不好,她想。
赢玄烬说过许多次,不愿她修行此道,她也正有此意。
随手带了几张药方往回走,赢玄烬此时是个凡人,身体不比修士康健,她打算去炼几味丹药给他尝尝,虽然技术肯定比不上她的寒轻老师,但是也足够了。
天色渐明,清浅的朝霞熏得天空一片粉白,谌棠把丹药装进乾坤袋,慢悠悠回了屋。
轻轻撩开帘帐,赢玄烬仍在安睡,乌发散开,长睫投下一小块阴影,鼻梁高挺。
她伸出手,顺着鼻尖往回滑动,停在光洁的眉心。
谌棠忆起他情绪激动时,神纹若隐若现的样子,金色的繁复纹路,既惑人,又有几分太辰帝君的神性。
在她沉思时,赢玄烬已悄然转醒,拉住她的手放在颈侧,嗓音低哑:“姐姐,陪我躺躺。”
谌棠有些恍惚地被拉进被窝,原来有美人暖床是这样的感受吗
赢玄烬把她抱进怀里,将那一身夜凉寒气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