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明月峰一片寂静,白日里玩累了的两只小兽蜷在赢玄烬身旁安睡。
谌棠缓缓睁眼,结缘花散发着浅浅的银光,投下的倒影如雪如雾。
“姐姐。”赢玄烬朝她伸开双臂。
她起身坐到赢玄烬怀中,温暖的气息环绕四周,面前的白玉琴还在微微颤动着。
“你以前的那把琴不用了吗?我记得你很喜欢的。”
赢玄烬揽住她,抚上弦丝:“你送的这把更好。”
“你来教我吧。”谌棠忽然来了兴致,学着赢玄烬的样子拨动琴弦。
赢玄烬欣然应下,覆住她的手,带她一个一个动作练习。
白玉琴本就是琴中至宝,流经千年,音韵仍然悠长悦耳,即使她这个不通音律的人都能感到其特别之处。
买得不亏。
谌棠暗暗点头,天宝楼的东西虽是贵了点,可从当初的引雷珠到现在的白玉琴,都令她很是满意。
练了几次之后,谌棠推开赢玄烬的手,自信满满:“让我自己试试看。”
仿照着那几个姿势叩弦摇指,错杂的琴音在手下流出,忽然手腕一痛,出现浅浅的红痕,谌棠转头看向一旁。
咬咬不满地收回尾巴,睡眼惺忪。
“你打我干什么?”
“求你别弹。”
谌棠:“”
有那么难听吗?她果真一点音乐天赋都没有吗?
她收回手,哀怨地望向赢玄烬,一言不发,只见他难得的愣住,随后拎起咬咬的尾巴扔到了亭子里,一脸认真对她道:“好听的。”
谌棠失笑,靠在他怀里,无视了咬咬的撒泼哭闹,抬头亲了亲赢玄烬的下巴。
“你老了以后,会不会长胡子?”她摩挲着男人光洁的皮肤,好奇地问道。
“我不会老。”赢玄烬握住她的手,将面庞轻轻埋进去,细嗅她掌心浅香,着迷不已,闷声道:“姐姐也是。”
“我们结契吧。”谌棠看着男人垂落的发丝,忽然道。
赢玄烬怔住,良久才问道:“姐姐真的愿意吗?”
“那是自然,连掌门和师父都告知了,那为何不能结契?是谁在他们面前振振有词地说,‘我想和棠棠结为道侣,一世相伴’,嗯?”
赢玄烬没料到她记得一字不差,感到有些羞意:“可是还未告诉明深道君。”
“父亲那里不必担心。”
赢玄烬的呼吸有些急促,凝视着谌棠:“结了契,便再也不能变心,不能与我分开了。”
“玄烬,我永远也不会变心,永远也不会与你分开。”
说话间,寂静的天空突然有无数流光划过,照亮半片山脉。
谌棠顿觉不妙,立刻快步走到崖边,赢玄烬站在她身侧观察一番,说道:“宗门化神期以上道君以下的修者似乎都出动了。”
“幽泽打过来了?这么快?”
“不是,青琅他们应是打算提前出手,抢占先机。”
“那、那我”谌棠有些忧心。
“没有通知,说明目前还不需要你们前去,连道君都未出动,此次只是探一探前路,并非真正开战。”赢玄烬耐心地向她解释。
谌棠点点头:“我还是得回去一趟,见一下师父,幽泽他,”她握了握赢玄烬的手:“你什么也不要管,不要干涉,不要出手,千万别被反噬,我很快、很快就回来。”
“我等你。”赢玄烬抱住她轻轻吻下,一触即离。
谌棠转头便御剑而走,不敢多留一刻,她不愿见赢玄烬送离她时幽邃的眼眸,以及那眼眸中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天上的流光渐渐变得稀少,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只剩零星几个修士匆匆向外赶去,谌棠不敢耽搁,当即回了无忧峰。
峰上此刻格外寂静,冷清潇奉命出宗,夜桐还被关押在思过崖,只余离微一人站在桃花林里,仰头看着苍穹,形影单只,萧瑟寂寥。
“师父!”
离微转头看来,见小徒弟满脸焦急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发顶:“别急,师父还在呢。”
“那些师兄师姐是要往魔界去吗?”
“嗯,魔尊实力深不可测,能把你从凌霄宗不着痕迹地带走便可见一斑,派出化神期的弟子去试探最合适不过的。”
“那大师兄是不是也”
“别担心。”离微安慰道:“清潇的实力,只要不和魔尊正面迎战,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嗯,师父刚刚在看星星吗?”
离微点点头,指着一连串星辰:“北斗九星,天璇宫、摇光宫清晰可见,此行不吉。”
谌棠的心忽然高高悬起,连忙问道:“那该怎么办?可要占一卦试试?”
“为师还未起卦,你看看吧,但结果应该相差无几。”
谌棠当即找了一片空地,连占几次,得到的结果都令她倍感心寒。
“如何?”离微靠近细看她的卦象,“异卦相叠,雷天大壮,若论出行魔界,此卦不算好,但是其他宗门都出手了,或许另有转机也说不准呢。”
“师父”
谌棠想到幽泽和他的魔军,想到他麾下素有善战之名的白珩将军,难得感到这般无力,抱着意剑垂下头。
“棠棠,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出发时早已想到,比起魔族屠戮众生,这样的损失已经是最小的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送师父出征了。”
她入山以来,极少看到离微出手,哪怕指点弟子们剑法之时,也是信手折桃花,悠然从容。她不敢想象师父和大师兄身受重伤,血染沙场的情景。
幽泽,他明明有了无边的权势,忠心耿耿的从属,有着魔族广阔的土地,为何还要贪心不足,进犯仙门呢?
谌棠实在难以将那个白衣翩翩,温雅随和的身影同杀人不眨眼的魔尊联系起来,不禁想起赢玄烬对他的描述,魔尊千面,万般变化,实际像个世家大族的公子一般,果然很贴切。
只不过他唯一有诚意的一点,便是以真实相貌和她相见了。
离微估算着时间,命谌棠守好无忧峰,动身前去寻找青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