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带着胤禛离去。
胤禛担忧的回头,太子不以为然,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忧。
皇贵妃累了半日,这会儿回寝殿歇息,胤禛向皇贵妃告退,匆匆赶往兰娪所在的房间。
皇贵妃看着胤禛焦灼的背影,眸光一动。
“和颂,你去把小八的东西整理出来,摆在显眼的位置。”皇贵妃悄声嘱咐。
和颂低头称是,悄悄地趁众人不注意安排妥当。
胤禛一离开偏殿,就着急忙慌得跑去兰娪所在的地方。
“呀,表妹睡着啦!”
胤禛轻柔地点点表妹的小胖脸。
表妹胖嘟嘟的,能吃能喝。
也不太轻。
胤禛揉了揉酸软的胳膊,这是他抱了一下午表妹的证明,是勋章,是荣耀好不好!
表妹很健康,快满月的婴孩大多是这样面色红润,强健有力的。
表妹前世病弱,到了今生,这也是胤禛的心头大患。
胤禛仅仅重生半日,仅仅在马车上得了片刻空闲,就已经思考了许多。
表妹久久未归,是否是神灵在韫养她身体之故?
胤禛在和乔的注视下,动作小心的抱起兰娪。
兰娪哼哼唧唧,胤禛屏气凝神,好歹表妹是没醒。
胤禛长呼一口气,随即撒丫子的朝自己房间跑。
和乔欲言又止,虽然四阿哥您的房间就在隔壁,但,您开心就好。
皇贵妃娘娘默许的,和乔也没打算制止,可这天色已晚,四阿哥不会把小格格带回阿哥所吧?
承乾宫偏殿
“保成,同阿玛生气总要有个缘故。”
见没了旁人,皇帝身子一软,也不那么严肃。
他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倔犟不语的少年。
十四岁的少年身躯高大却并不伟岸,就像是初生的狼崽,天真懵懂,带着少年人的单纯、稚嫩。
“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快一月了,你还这么不待见阿玛。是阿玛何处惹得你不高兴了?”
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皇帝总有许多耐心。
这与他面对其他皇子阿哥时,是完全不同的两副面孔。
或许在孩子成为威胁之前,皇帝真的还有几分慈爱。
胤礽从前也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可现实却重重打了他一巴掌。
素来桀骜高高在上的胤礽,生来尊贵的太子爷怎能受得了这至亲之人的背叛。
生而克母,好个生而克母。
皇帝有错,太子亦非无过。
可胤礽放不下,这句生而克母,结束掉他所有的希望、痛苦,犹豫、徘徊。
他无法容忍这句话从一手将他养育长大,一手扶着他坐上太子之位,疼爱他多年的阿玛嘴里说出来。
这是他永远的痛!
可现在的皇阿玛,还是他梦碎之前的皇阿玛,太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罢了,就当大梦一场,今生
胤礽抬起头,“皇阿玛”
天色已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太子爷便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皇帝却迟迟不见身影。
天色暗了下来,紫禁城像是被墨一般的浓黑笼罩的密不透风,叫人不辨东西。
承乾宫早已点起烛火,
寝殿内烛火高照,灯火摇曳,灯下之人被烛火照得脸色苍白,背后的墙壁上投落了一片晃动的光影。
皇贵妃捧着皇八女的虎头鞋放在侧脸轻触。
皇帝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里面脆弱无助的女人,皇贵妃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毫无察觉。
半晌,皇帝垂眸悄声离去。
皇贵妃这才抬眸,面无表情的看向皇帝刚刚站着的地方。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自己待一会,嘱咐小四,若要带着兰娪去阿哥所,那必须把和乔带着,他懂什么照顾孩子?”
皇贵妃霎时间没了精气神,这会强打着精神,吩咐和颂。
和颂素来忠心,见娘娘又想起公主,只得安慰道:“娘娘,您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您还有四阿哥呢。”
说罢,忙行礼告退。
皇贵妃抱着皇八女的衣物,躺到床上,口中喃喃自语:“娇女消亡去,慈母泪沾襟。痛失爱女后,无处话伤心。我的孩儿,额娘让你等了五年,如今也时日无多,额娘快要来陪你了。你可欢喜?额娘如今只盼得你四哥圆满些,再圆满些,你皇阿玛欠咱们的,他欠咱们的”
稠腻的黑色压抑着整个紫禁城,苏培盛与和乔一左一右的跟在胤禛身后,还有许多宫女太监掌灯。
胤禛抱着兰娪,匆匆朝阿哥所赶去。
六岁后,他就不能夜宿在承乾宫,但那里仍保留着他的房间,供他偶尔过去小憩。
胤禛在他儿时住的房间里找到好多幼时的诸如千字文、百家姓般的启蒙读物,玩具倒很少,还有许多皇贵妃做的小衣裳。
不管,只要表妹可能用得上的统统打包带走!
“小四,回什么阿哥所,走,跟哥哥回毓庆宫!”
太子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与胤禛勾肩搭背。
“二哥!这于理不合!”
胤禛挣扎,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怀里的表妹。
胤禛拒绝!
谁不知道太子的毓庆宫里全是皇阿玛的人?
保准胤禛在毓庆宫亲一口兰娪的小脚丫子,第二天皇阿玛就得指着他骂他变态。
胤礽死亡视线,在哪里都很变态,老四!
“有什么于理不合的,咱们兄弟手足,亲近一二怎么啦!”
老四不为所动。
胤礽阴恻恻的凑近了道:“你要是不去,我明日就去和皇阿玛和好,你别忘了,你如今这身子才十岁,还得去尚书房进、学、呢!”
“老四啊,你也不想和表妹分开吧,哥哥帮你转移了注意力,就这点要求,你都不同意?嗯?”
该死,忘记这件事了!
胤禛愣在原地,心里已经把额头重重一拍。
面对太子的戏谑和十拿九稳的傲娇模样,胤禛扬起一个难看的微笑弧度:“是,都是弟弟思虑不周,这就听二哥的。”
太子深以为然,可不就是你小子考虑不周。
“二哥,没和皇阿玛摊牌?”胤禛和太子远远走在前边,一众奴才远远跟在后边。
太子亲自提着灯笼,与胤禛并肩而行。
“你看我像傻子吗?我还不想被萨满巫师絮絮叨叨,万一老爷子脑子一抽抽,真给咱们烧了怎么办?”
太子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前路回答道,索性手里提着灯笼,靠自己,总能看得清楚脚下的路。
如今的皇帝才三十三岁,称不上一句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