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莲心手脚麻利的替富察皇后梳妆,素练抱着一身衣裳走进来。
“皇上忽然召见本宫,也不知是为了何事,王钦可曾透露些什么?”富察琅嬅透过铜镜扫了一眼莲心,手上轻柔的戴上耳坠。
素练看懂皇后的眼神,偷偷在背后摇了摇头:“王公公传完话就回去了,并不曾说什么。”
没能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富察琅嬅心中没底。
王钦连莲心都不关心,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令富察琅嬅感到强烈的不安,仿佛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可无论如何,皇上召见,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
等换好衣裳,富察琅嬅坐上凤辇,强装镇定,一路朝着养心殿而去。
一路上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皇上一个多月未进后宫,王钦态度给了她很不好的信号,是不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这一生,她只做过一件坏事,自此以后便常常良心不安,惶恐不止。
是不是这件事暴露了?
皇后呼吸急促,手大力的抓住身侧的扶手。手上青筋暴起,感受到四周还有人在,富察琅嬅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
冷静。
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直至到了养心殿门口,富察琅嬅才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门外守着的是李玉,他见到皇后连忙上前迎接,“皇后娘娘您请进,皇上等候您多时了。”
皇后没从李玉脸上看出什么,只好走进去。
李玉看着皇后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的着急,懿主儿该怎么办?
李玉焦急万分,偏偏皇上从兆惠将军府上回来就直接派王钦去找皇后,进忠不可信,进保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见人影。
他现在想找人给懿主儿传消息都不行。
兆惠将军的妹妹竟生的如此天姿国色仙姿佚貌,连他心系惢心都忍不住晃了神。
更别提素来爱好美色的皇上。
皇上这么久不进后宫全是为了她,若她进宫,懿主儿不知会有多伤心。
此女绝对是懿主儿的劲敌!
李玉急得直跳脚,额头直冒汗,他得赶紧提醒懿主儿多多防范才行。
偏偏进忠盯着他,他也不好此刻前去延禧宫报信。
养心殿内
弘历端坐在上首,脸色阴沉。
富察琅嬅一进门就扬起温婉端庄的笑容:“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弘历冷哼一声:“朕不安,有一位你这样的皇后,朕怎么能安心呢?”
富察琅嬅猛然抬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臣妾不知做错了何事让皇上说出如此诛心之言,但求皇上别生气!”
弘历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不知?皇后使得一手好本事,有什么不知的?”
“零陵香不是你做的吗?指使奴才亏待永璜不是你做的吗?害死哲妃的人,不是你吗?朕,真是娶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好皇后!”
皇后哭的梨花带雨:“皇上,臣妾承认,零陵香是臣妾做的,可臣妾只做过这么一件亏心的事,已是寝食难安,臣妾是万万不敢谋杀哲妃,亏待永璜的啊!”
弘历的讽刺之言令富察琅嬅脸色一白,她立志做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行为处事皆是为了“贤”字,以贤德为标准,如今却成了一个毒妇吗?
富察琅嬅哭的委屈:“皇上,臣妾是您的妻子,我们夫妻多年,臣妾怎么可能是那么狠心的人呢?必是有人陷害臣妾,求皇上明察啊!”
“陷害?你自己看看,这上面桩桩件件哪里冤枉了你!”弘历将今早刚出炉的罪状和一系列证据扔下去。
富察琅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她要找出疑点,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戕害嫔妃,亏待皇嗣,把持后宫子嗣,你们富察氏是想做什么?”
富察琅嬅手颤抖的垂在身边,是素练,是素练做的,联合嘉贵人谋害哲妃,也是素练假传她的旨意,亏待永璜。
素练竟如此大胆,背着她干了这么多事!
富察琅嬅闭上眼,咬紧牙关。
不中用了。
素练是她的大宫女,素练做的和她做的有什么分别。更何况其中还有额娘插手,完了,全都完了。
富察琅嬅深吸一口气,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皇上,素练所做之事臣妾实在是不知啊,臣妾知道皇上不信,臣妾自己也百口莫辩。只求皇上看在永琏和臣妾辛勤打理后宫的份上,明察啊!”
富察琅嬅哀求。
“你还敢提永琏,虎毒尚且不食子,永琏才多大的孩子,你逼他读书,让他一次次生病,甚至差点折在他亲生额娘手里。”弘历指着富察琅嬅怒吼道。
弘历冷笑:“朕还年轻,你富察家已经迫不及待要让朕退位让贤,扶持永琏这个嫡子上位了吗?妄图后宫左右立嗣,朕今日就告诉你,永琏永远都不可能继承朕的皇位!”
皇后原本低垂着头等候弘历的发落,此刻不可置信的猛然望向那绝情的帝王。
帝王高高在上,他看着富察琅嬅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不停的磕头:“皇上,皇上臣妾绝无此心啊皇上,永琏他是您的孩子,是您的嫡子啊皇上!”
皇上好狠的心,好绝情,他们夫妻多年,她为他生育一子两女,操持后院,如今,竟直接断了永琏的前程。
弘历仍是一副冷笑的模样,半点不为皇后的惨状感到可惜:“你只提及永琏,怎么,璟瑟不是你的孩子吗?因为永琏能继承朕的皇位,所以你眼里就只有他?”
富察琅嬅僵硬在那里,口中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臣妾也疼爱璟瑟的,臣妾是爱她的。”
“皇后,这些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朕不忍让你殒命,你自请废后吧,朕给你这个体面。”
弘历的声音依旧是冷酷无情,脸色却放松了些许。
富察琅嬅跌坐在地。
废后,呵,废后,皇上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呐!
尘埃落定,富察琅嬅此刻一片悲凉,皇上匆匆发难,目的竟是为了废后吗?
“自雍正五年,臣妾嫁给您做嫡福晋,到如今乾隆元年,臣妾一共做了八年的宝亲王福晋,不到一年的皇后。”富察琅嬅心痛难忍,黯然神伤。
“皇上,是要让乌拉那拉氏当皇后吗?”富察琅嬅听见自己在问。
弘历怔愣,摇了摇头:“不是,与她无关。”
那就好。
只要不是乌拉那拉氏,是谁都好。
那么是与宫外的那位美人有关。
皇上迫不及待的要自己腾位置出来,怕是爱惨了那女子吧。
富察琅嬅自嘲一笑,重新跪的板板正正:“臣妾皇后富察氏,无才无德,嫉妒成性,天命不佑,华而不实,今日,自请废后。”
两行清泪顺流而下,“求皇上允准。”以头抢地。
弘历深深地看了一眼富察琅嬅,挥挥手:“你回去吧,在朕的旨意下来前,暂时禁足长春宫。准你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