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冥界流言,申屠皓是被天启盟赶出家族的。
原因:他到处当花魁,丢了天启盟大脸。
但此事一出,曾经疑似背叛冥界的流言立即不再吸引众鬼注意力。
转而在大街小巷中热热闹闹流传的,则是申屠皓的花魁事迹。
不少鬼站出来说曾经在某某花楼见过他,听过琴声,甚至还点过陪夜。
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香艳无比。
甚至出了一个申屠皓待过的花楼名单,人间、冥界都有。
名单上前几名的花楼,在那段时间成了知名景点,不少鬼到了附近,都一定要去参观参观。
天启盟的生意不仅恢复了原样,还出现了小小的增长。
毕竟她们是如此正义凌然,接受不了一点家族污名,主动将坠入风尘的不知廉耻的男儿子赶出家门。
这样的家族卖的法器,自然也是值得信任的!
申屠皓的背叛冥界嫌疑,虽有,但已无鬼在意。
毕竟花魁一事,更更更加刺激啊!
而且一个伎子,又能惹出什么风波?
估计那背叛冥界的传言,也是其他伎子?忌他,才在三罗地狱事发后,编造了一个流言传出的吧!
天启盟的公关危机,解除。
申屠永峰赞赏地看着自家女儿:“幸好你提出了这个主意,只是委屈申屠皓了。”
申屠一澈被母亲夸奖,微微一笑:“哥哥他会理解的。”
她皱起眉头:“只是,若哥哥真与那几个劫狱的异道之人混在一起”
申屠一澈欲言又止:“我担心哥哥是被骗了。”
申屠永峰听见这话,也低头沉思不语。
申屠一澈对着母亲一抱拳:“母亲,我想去寻哥哥。”
“哥哥如今已经不能再回天启盟。一个男儿在外,总归是危险的,我想去寻他,确认他的安全。”
正在努力处理猪皮上硬毛的申屠皓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抬头看向天上艳阳,又看了看竹林间因风而舞动的竹叶。
“秋天,果然有些凉了,今晚再搞点姜吃吃吧!”
生姜驱寒,司灵说的话,他可是牢牢记着。
申屠永峰沉吟片刻,作为母亲,她也担心自己亲男儿的安危:
“既然这样,仓库挑几件趁手的法器,去吧。”
廖贞告和廖贞艾低垂着头,跪在鬼殿之上。
殿上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扇子的木柄有节奏敲击在桌面上发出的“磕、磕”声。
一个男人坐在殿首,看上去是个才及冠青年,全身却散发着危险气息。
不需开口,仅仅坐在那里的气势,就已经将殿下的两鬼吓得身形微颤。
“你们是说,劫了我三罗地狱的,是两个已经修成了天道的妖道者?”
男人终于停止了敲击的动作,转而“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看着上面的美人假寐图。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看也没看殿下跪着的两个男鬼。
廖贞告和廖贞艾互看一眼,结结巴巴的齐声道:“回回陛下,正是。”
殿上又陷入了漫长的寂静之中。
廖贞告和廖贞艾看不懂他们的冥王究竟在想什么。
指腹轻轻在那折扇上的美人图上抚过。
良久,那男人略显锋锐的唇瓣才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有趣。”
妖界之内,修成天道者的,不过寥寥几人。
他目光幽深落在美人图旁的一首短诗上。
那字体飘逸清秀,又带着一股子不羁。
冥王再次开口,悠悠道:“妖道者劫了我冥界的三罗地狱,是故意挑起争端之举。”
“传我命令,”冥王将那折扇放下,眼神望向桌上的一盘紫葡萄。
缠绕在他身旁的美人见状,用纤纤玉指捏起一个,温柔的塞进冥王的双唇之中。
上下齿间一合,葡萄的甜蜜滋味充盈舌尖,带来水润之感。
冥王看着那娇柔美人,露出温柔浅笑:“召集鬼兵,入侵妖界。”
那口气轻巧,仿佛在夸眼前的美人:你真好看。
廖贞告和廖贞艾身躯一颤。
口中的葡萄肉滑下咽喉,冥王目光终于放到他们身上:
“至于你们,自行了断吧。”
两男鬼脸色苍白,身形抖如筛糠,口中连连称谢退下。
谁都知道,这届冥王喜怒无常,又爱折磨鬼。
他们犯下大错,没将他们制成鬼魂灯,永世经受折磨,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廖贞告和廖贞艾退下后,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所有守卫包括冥王身旁的男美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低气压,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美人的银色发丝,在这片沉默中,不经意地从冥王的脖颈划下。
脖颈间的痒意,让冥王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烦躁。
目光沉沉再次看向那折扇。
他将怀中娇柔男子粗暴推开。
男人的身子撞到桌角,桌上茶杯中半满的水顿时荡起波涛,浸湿了冥王的玄色绣金纹的袖口。
竹林间的那间小院,八人围坐吃红烧肉。
申屠皓卖乖,看着司灵的目光灼灼:“这猪皮上的毛可难处理了!”
司灵夹起一小块煮的软糯香甜的红烧肉,放进嘴里,随即点头道:“味道不错!”
她们八位已经在这小院中待了许多天了。
在这里住着的时候,时间的流逝很慢很慢,除了日出日落,提示一天又过去了,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但日子又过得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连路璟清身上的伤,都恢复七七八八了。
路璟清决定在这一天回到路府。
她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很久,而她,答应了樊绮月,要助她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可她刚登基,便意外地离开了这么久的一段时日。
路璟清在屋里收拾东西,司灵靠在门口看着。
剩下的人则都在院中或坐或立,不时看向这边。
来这里的时候,路璟清本来就是一袖清风来的。
除了那件破破烂烂的黑白条相间的狱服和一身的伤,什么都没有。
因此走的时候,除了一些随身的衣物,倒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打量这住了小半个月的小屋,路璟清最后将通过窗台飘进屋里的那片泛黄的竹叶,放入了她的小包袱里。
将床铺上的那床被子,叠好,理了理褶皱处,觉得不太满意,又再次展开,重新叠了一次。
司灵看了看天色,在她身后轻笑:“要不明日再走吧?”
路璟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被子上最后那点褶皱抹平,然后郑重地理了理因为低头而落在额前的碎发。
她转身看向司灵:“我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