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罗地狱第二层,干涸之地。
这是让精神力也会干涸的地狱。
空气里的湿度几乎为0,温度极高,空气中能看到因高温而扭曲的热浪。
每一次的呼吸,鼻腔和喉咙的疼痛感都在提醒人们,这里,是干涸之地!
司灵和悟海在这几乎无声的第二层地狱中,一间一间检查着狱房。
这里与第一层不同,所有的犯人都静静地待在狱房之中,尽量减少移动,只有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哀嚎。
司灵和悟海用灵气护体,小心的绕过狱卒的巡视,一间间的检查狱房。
望着一望无边际的狱房,司灵还是有些发愁。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在这层地狱里面,精神力消耗极快。
她们需要在精神力被这里耗干之前,确认三人是否在这里,从而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一间一间狱房悄声摸过去。
大多数犯人只是坐在黑暗的牢房中,一动不动。
即使部分犯人察觉到不是狱卒的人在牢门口经过,也仅仅是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一眼。
似乎连求生的欲望,都被这干涸之地耗光了。
空中有一个不知道被什么催动的土黄色光环,按照规定好的轨迹移动着,依次将光芒射向一排排的牢房。
被这光芒直接照射到的犯人,会感觉自己周身如同被烈火烘烤一般,肉体和精神同时快速衰败下去。
如果在光芒中被持续照射一分钟以上,若是鬼修,便会变成黑烟消散。
若是有实体的非鬼修,那被照射的地方便会变得干巴,然后从身体上掉落,碎成黄沙。
牢房的设计与空中光环的轨迹相互配合,每一间牢房,在一天的几个时刻,都会彻底暴露在光芒之中。
如此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这便是连精神气都会吸干的地狱第二层,干涸之地。
司灵躲在阴影中,将一根手指伸进被光环的照射范围之内。
手指立刻冒起阵阵白烟,原本白皙且充盈了血肉的手指肉眼可见的枯萎了。
手指上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
司灵连忙把手指收回,枯萎之势停歇。
悟海手中紧紧抓着金刚杵。
在司灵身旁,看到此情此景,他也是皱紧了眉头。
他的魂魄如今附在金刚杵之上,若是被这光环照射,估计直接灰飞烟灭。
她们不是关押在三罗地狱之中的犯人,没有被地狱记录,因此,如果她们在地狱中死掉,是不会被复活的。
死了,就是死了。
如同从没存在过那样。
不远处的狱房,淡淡的妖气。
是与司灵同根同源的妖气。
司灵心中一喜,赶紧捏了个诀,冲了过去。
那间牢房里,她看见了脸色干枯发白,头发枯黄的三人。
许久不见,这三人都几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干燥的风吹过,地面上的沙子滚动,荡起衣袖。
但即便如此,阿鸡和樊恒召也用所剩不多的妖气,轮流护着路璟清。
路璟清是三人之中唯一的普通人,若不是另外两妖的保护,她必然早就陷入了死亡轮回,不断化为这片干涸之地的一捧黄沙。
虽然会复活,但每复活一次,对于理智和清醒便会丢失一分,曾经为人为妖为鬼的那些尊严和自持也会因为轮回的痛苦而慢慢丢失。
多次复活之后,犯人也就离彻底的失智不远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在被关进三罗地狱中后,阿鸡和樊恒召便有意保护路璟清。
也正是这样的保护,妖气外露,让司灵在无穷无尽的狱房中,很快就发现了她们。
黑暗中的三人注意到了狱房门口的身影,却是目光黯然,没有什么动作。
在这里太久了,因为干涸的折磨,她们已经产生了多次幻觉,那日思夜想的身影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了牢房门口。
阿鸡怔怔的张了张嘴。
他又看到他的阿灵了。
那个身影如此熟悉,与一百多年前她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那时,她也是这样,站在昏暗的牢房门口,眼睛亮亮地看着被折磨得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的他。
然后,她对着旁边的说了什么,他就被狱卒抬出了牢门,像一袋垃圾一样扔到她的脚边。
她明知他胸膛上被打上了黑色鸟形印记,是一个命如草芥一般的低劣奴隶,但她对待他却像对待一个朋友。
她给他渡了灵气,稳住了心脉,然后带他离开了那个自诩高贵却干出最下贱事情的地方。
她带他回竹屋,为他上药,照顾他,让他安心修养。
她为他脸上那狰狞的伤疤叹息,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叹息。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一个正常妖那样活着。
于是,他自愿与她结成血盟,成了跟随在她身旁那个沉默的影子。
她死,他必然同死。
但他的生死却不会影响她,所以他可以尽全力去护她。
他这个妖,连同这条命,都是她的。
他嗓音嘶哑,喃喃自语:“阿灵。”
又一个身影出现,是以往三人从没有在幻觉中见过的人。
悟海。
欸?
三人皆是一惊。
路璟清:这秃头是谁?
樊恒召:有点眼熟,但他谁?
阿鸡:我怎会日思夜想一个和尚?!
直到门口的两个身影将牢门强行破开,被法术保护的牢门发出剧烈的声响,三人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
在热浪中昏昏欲睡的副狱长拓跋相平,猛地睁开了眼睛。
有人劫狱!
城主府发来了传讯,说城内有异道者闯入,可能会劫狱。
随后,一层传来打斗的声音,他派去查看的狱卒说,三罗地狱果然有人闯入。
但狱卒也说,狱长仇秉真已经去拦了。
因此,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以狱长的能力,这件事应该不会波及到她这里。
直到她听到防御法阵破解发出的巨大声响。
第二层地狱的某处牢门已经被暴力打开。
没想到,这入侵者比她想象中厉害许多,竟然能在监狱长手下溜走。
拓跋相平冷哼一声。
她从软椅上站了起来,打开门,便往那处异常的狱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