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之一似乎认得申屠皓，见他坐在桌边迟疑的样子，来者抵住司灵的攻击，对申屠皓大喊：“你还是不是冥界之人！”
言下之意，快点来帮我们！
来的鬼修越来越多，屋内已经站不下了，打斗更是腾不开手，战场从屋内转移到了后院。
鬼修身影虚幻，卞隽纵使是天者之力，但也难抵车轮战，更何况还要分心帮助受困的司灵。
鬼修似乎知道司灵是两人中较弱的那个，攻敌薄弱处，司灵便是卞隽的薄弱处。
大量的鬼修扑向司灵。
司灵挥舞着煞冰戟，却逐渐吃力，身形渐缓。
申屠皓站在窗边，看着院中打斗的两妖。
又有鬼修冲着他喊道：“她们已是强弩之末，还不快来帮忙！”
申屠皓面纱下的脸庞被窗棂的遮住一半，飞来飞去打斗的身影又在月光下朝他的脸上投下阴影，更是看不真切。
一个鬼修举着大刀朝着司灵的身后挥去。
申屠皓神色一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翻过窗台，落到司灵身后。
“当——”的清脆一声，他用手中的玉笛挡住了砍向司灵后背的大刀。
司灵转头，这才意识到背后有鬼偷袭。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申屠皓，轻声道谢。
申屠皓挥舞着手中玉笛：“现在不是说谢的时候，先冲出去！”
认识申屠皓的鬼修见他竟然帮助外道之人，心中恼怒，煞气更盛。
部分人冲着申屠皓而去，意欲取他性命，让他灰飞烟灭。
申屠皓即使是花楼的花魁，他也是冥界天启盟的少主。
见自家少主陷入危险之中，阴影中的暗卫纷纷现身，一时间，局势竟然逆转。
三人齐心冲着一个方向，硬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冲了出去。
望着三人朝着城郊奔逃的背影，为首的鬼修抬手阻止了手下要继续追杀的行为。
“大人？”
“不必多言，检查姐妹兄弟的伤亡情况，剩下的，交给他。”
“是。”
惨白的月色配上深红的天穹。
这种情景，特别适合逃亡。
三人一直逃到城郊的一座破败庙宇中才停了下来。
身后静悄悄的，司灵放大精神力，没有察觉到追兵，这才放松了下来，迈步走进这座破庙。
冥界，居然还有拜神佛之人？
哦，原来拜的是阎王爷。
司灵就着庙宇中的枯草，席地而坐，身形有些摇晃。
她本就在黑雾丛中失血过多，还未完全恢复，刚刚被一大群鬼修围攻，已经是强行提了一口气。
如今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处受伤。
司灵咬着牙将插入左腹的一只短刀拔出。
鲜血“噗嗤”涌出，染红了一大片衣衫。
申屠皓见状，脸上慌乱，连忙扯下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料子，堵在司灵的伤口处，试图为她止血。
“怎么伤得这么重？！”申屠皓声音中的关切沉沉，声线中甚至还带着些焦急的颤抖。
卞隽挑眉，向司灵走来的步子顿了顿，随即抱臂靠在落满灰尘的供桌旁，看好戏似地看向申屠皓。
鬼修者，没有成形实体，不会流血，他已经很久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危急时刻了。
“是这样止血的吗？”申屠皓语气焦灼，“可需要什么草药？我这就去黑市上为你找来！”
司灵一怔，心下差点动容。
但看到那深不见底的黑瞳时，她又反应了过来。
这种关切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对申屠皓来说，定然是有利可图。
刚刚他当着那么多同道鬼修的面前，保护了她一个外道的妖修。
这么一来，他之后在冥界可是难混了，更别想有什么恩客当什么花魁。
若不是哪位向他保证了某种好处，司灵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她脸上依然摆出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你为了我，不惜与你的同道决裂”
申屠皓勉强一笑：“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你的身子。”
司灵差点就感动了。
如果路璟清、樊恒召和阿鸡不是被鬼修设计抓走的话。
司灵脸色越来越苍白，伤口很深，那血一直没有止住。
她顺着申屠皓的话，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你”
卞隽终于翻了个白眼，走上前来，为司灵渡了抹灵气，强行合拢伤口止血。
但下一秒，司灵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卞隽皱起眉头，在地上拿起从司灵刚从身体里拔出的匕首。
那匕首上刀刃上泛着微微的绿光，残留在上面的鲜血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有毒！
卞隽怒目瞪向申屠皓。
申屠皓顺着卞隽目光看向身后。
空无一人。
他又转过头来：“怎么了？”
卞隽将手中的匕首猛地丢在申屠皓身前。
匕首落到破庙的石板地上，发出脆响。
若不是申屠皓是鬼修，没有实体，不会中毒，她定会把这匕首上的毒往他的身上狠狠扎下去。
“司灵中毒了。”卞隽冷声道。
申屠皓眼睛猛地瞪大了。
中毒？！
又是他不熟悉的领域。
“那应该吃些什么草药？”
“这是你们鬼修专门用于外道者的毒，该吃什么解药，这该问你！”卞隽语气不善。
申屠皓皱起眉头，站起身：“我好歹也是天启盟少主，这毒的解药，我定会帮你们问出来。”
说着，他将匕首捡起，又扯下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料，将匕首层层包裹，放入怀中。
随即，他的身影化成一道黑雾，消失在了破庙之中。
司灵苍白的唇瓣此时已经有些发紫。
毒性已然顺着伤口蔓延至了全身。
本来还算清明的眼神，如今已经染上了一抹狂躁。
卞隽心叫不好。
这是专门针对修行者的狂毒。
毒如其名，中此毒者，会发狂症，轻者卧倒在地状似癫痫，重者伤害自己或者周围的人，最终爆体而亡。
若只是这样，卞隽只要把司灵控制住便好。
但这狂症不止如此。
发明此毒的人似乎觉得这毒威力不够大，往里面加了一层会激发中毒者潜力的法药。
中此毒者，会被激发出本身所潜藏的所有功力，有时候甚至会发挥出超过自己身几倍的能力，因此，想要控制中毒者，并不是一件易事。
而曾经的司灵，不只是一个鼠妖。
曾经的司灵能拖着刚渡劫的虚弱身体，与墟云山的慧广法师打个平手，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天者！
天者渡劫，震撼寰宇，即使被雷劈个半死，也能有能力与修行神佛道近百年的大能一战，此等功力，本就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司灵因为受了重伤失去记忆，绝大部分的功力都沉睡在身体中，若是狂毒将她的能力激活，就算是卞隽，也难以与之一战。
屋外，惨白月光即将落下，深黄日光缓缓升起。
破庙之中，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正在苏醒。
这座城市即将陷入沉睡，而这一天，是否为这座城市陷入永远沉寂之中的最后一梦，
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