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司灵的修为还未完全恢复，不能瞬移，因此，三人打开了房门，打算像昨日早上那样带着司灵飞行下山。
晨光熹微，墟云山钟声还未敲响，各院依然在沉睡之中。
卞隽此时还站在屋内。
院内的守卫听到开门的吱呀声响，转头一看，便看见了司灵和阿鸡两人站在门口。
他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头继续尽职尽责的值守。
他们的职责是守卫皇家成员，这两个人与他们无关。
阿鸡对着司灵伸出了一只手。
司灵正要将手放上去，一道刀光劈向阿鸡，阿鸡闪身避过。
与此同时，半圆形的结界笼罩了整个内院。
司灵抬眼望去，原本内院的屋檐高墙等物，皆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团，只留下一层乳白色的光圈。
远处走来的，是樊恒召。
司灵望了一眼远处的守卫。
虽然身影很模糊，但是身影依然矗立在原地，没有注意到在这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个结界，似乎有屏蔽的功能。
樊恒召一步一步朝着三人走来，眼角的泪痣摇摇欲坠，在半明半亮的天光中显得分外妖冶，但又有些脆弱之感，令人平白升起保护之意。
当然，除了眼中只有司灵的阿鸡，和什么也不在乎的卞隽之外。
司灵看着原主的老相好，心里叹了一口气。
来了，来了，他来了。
樊恒召一步一步走到了三人面前，看了眼阿鸡背上鼓囊囊的包裹，然后朝着两人中间的司灵，轻声喊道：“司灵，你要去哪里？”
他放在身侧的手轻轻颤动，长捷微抖，眸光里满是悲伤，似乎下一秒就要碎了：“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这几日接触下来，樊恒召对司灵心生疑窦，怀疑她并不是司灵本人。
但看着那和司灵一模一样的倩影，对被再一次抛弃的恐惧还是不由得涌上心头。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即使，只是个赝品。
樊恒召上前一步，对着司灵伸出手：“留在我身边，好吗？”
司灵眼角抽了抽，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卞隽缓步上前，乜了一眼司灵，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
漫不经心的走到了两人之间，隔开了樊恒召的视线，卞隽道：“你哪位？”
卞隽是真不知道，司灵也从没对她提过。
司灵和樊恒召认识不过十几年。
对于已经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来说，十几年，弹指一瞬间。
不过，她确实曾听自己的蛇子蛇孙说，曾经在皇宫里面碰见过司灵。
他？
他就是司灵去皇宫的原因？
卞隽打量了他一眼，心中略有些惊讶。
皇室之人修行妖道？
这可是被天道谴责的存在，每一次修行都如同千刀万剐之刑。
不过带有龙气护体的人修行妖道，虽然是十倍的痛苦，修行的速度也是修神佛道的十倍。
只是这十倍的痛苦，常人很难承受，若不是有极其坚韧的意志，极有可能在修行过程中暴毙而亡。
明明有更好更容易走的修行路不走，他非得选择最艰难的一条。
樊恒召狭长的褐色眸子紧盯着眼前的绿衣绿眸女人。
是妖，是司灵的同类。
他看不透眼前女人的的修为，妖力醇厚，就像曾经的司灵。
他心下已了然。
他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樊恒召的目光凌厉了起来。
为什么，先是阿鸡，后又是这个女人，都围在这个冒牌货的身边。
难道，是他看错了？
卞隽和阿鸡都在身边，司灵感到很安心，但是她也不想让事态扩大。
司灵拽了拽卞隽的衣角：“要不，咱们走吧”
万一打起来，她都不知道坐在哪嗑瓜子才好。
卞隽最后看了一眼樊恒召，然后抓起司灵的领口，就像抓小鸡一般，轻轻一笑，两人便消失在了樊恒召的结界之内。
阿鸡连忙捻了一个诀，冲破结界后跟上两人。
悟海和净明潜行内院的外侧，来到公主樊绮月的屋外。
侧耳倾听，悟海听到了屋内传来略显虚弱的呼吸声，与那黑夜竹林中听到的截然不同。
竹林……
悟海脸颊顿时绯红，他立刻平心静气，将那奇怪的感觉压下。
听着屋内传来的呼吸声，悟海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真就像是一个完全虚弱无力的凡人，一点调息之术都未使用。
手指沾上唾沫，悟海往纸窗上一捅，纸窗上便出现了一个小洞。
透过这个小洞，悟海看向里屋。
身着华衣的樊绮月躺在地上，周身一圈隐隐是明黄色的龙气。
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嘴唇却惨白无比，呼吸紊乱，胸膛起伏不定。
这是，热病？
悟海面色一凝。
就这一眼，他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不是卞隽。
她去哪了？
悟海心中闪过他也没有察觉到的失望。
悟海抬手，就要将一抹佛气灌入女孩体内，想着护住她的心脉，避免她因为这热病而损害身体，同时也能减轻一些她的痛苦。
但那佛气不知怎么，却灌不进去。
仔细探知，他看见一抹绿色的气萦绕在女孩的心脉关键之处，带着些凉意。
每当那绿色的气绕行经脉一圈，回到丹田之时，那女孩脸上的痛苦都会减弱些许。
已经有人提前护住了女孩！
那绿色的气带着卞隽的气息，但却半分妖气也没有，因此没有被女孩身上的龙气所抵制。
“天者”悟海喃喃道，有些不敢置信。
她
她是怎么做到的？！
悟海曾经听说过，四道修炼者，修炼到最后，四道归一，不再带有任何一道的特征。
这样的修炼者，被世人敬称“天者”，他们所到之处，天地为之变色，万物为之臣服。
卞隽的修行竟然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不，不可能，天者只是一个传说，不可能有这样融合了四道的修行者！
这不可能！
更严峻的事实摆在悟海面前：
如果卞隽只是修行深厚的蛇妖，师兄弟三人齐心，仍有抓住她的可能，但如果卞隽是天者，那么即使慧广法师还活着，也没有能力与她抗衡。
净明感受到悟海的骇然，也朝着屋内的女孩看去。
仔细探究之下，他也发现了女孩的异常，还有护住她心脉的绿色气息。
净明皱起眉头。
这融合了万物的气息，他好像感受过，就在戒远来他屋内斗鼠的当天晚上。
那一天，他的小白鼠比以往显得更加惊惧，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将它吓一大跳。
那天晚上，他躺在竹床上睡觉，只感觉一阵暖意，突然从他身体内穿过。
但那暖意不是温度升高带来的暖意，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润之意。
即使在夏夜，那暖意流经身体，也没有带来一丝的燥热，而是让人觉得四肢舒畅，百骸敞开。
他翻了个身，然后进入了更加深沉的睡眠。
醒来后，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一场梦。
但现在听到悟海口中“天者”两字，净明才意识到，原来，这竟然是天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