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被震了一下，他转过身，一句‘是相柳告诉你的么’还没问出口，脸上的神情就被满满的慌乱所替代。
“小夭，你受伤了？”
在朝云峰上薄薄的雾气里，玱玹转过身，最先看到的不是小夭面容上的神情，而是那一身洁白衣裙上耀眼的红。
触目惊心的红自她的腹部晕染而开，慢慢浸染整件衣裙，胸前是鲜血经过时间沉淀过后的暗红色，裙摆却是新鲜的红，血珠自裙角一滴滴凝结而下，刺目又揪心。
玱玹想过无数种小夭再回来朝云峰见他时可能会出现的局面，他们可能会争吵，可能会决裂，甚至小夭可能会真的杀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等来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夭。
他快步地走到小夭身前，原本平静无波的神情转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你怎么受的伤，是谁伤的你？”
小夭冷眼看着玱玹的着急、惊慌，心内却只觉得可笑，因为这就是玱玹的命脉，他可以接受她不开心，不快乐，却见不得她受伤，更受不了她死亡。
他这个当哥哥的永远比她自己更在乎这具身体的死活。
说来也是好笑，前世今生跟她有瓜葛的这几个男人，就如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一般，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
玱玹是不管她开心与否，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就好；
璟是不管她心里有谁，只要他能陪在她身边就好；
丰隆是不管她想着谁，爱着谁，只要能给他名利地位，只要性情能合得来，有空时再陪他玩玩就好；
相柳则是最特殊的那个，他既不想在她身边，也不想她在他身边，在她为了能够待在他身边而不断试探的那些行为下，他自己往后退不说，还要把她也再推远几步，因为他希望她能成长，能快乐，能过自己可以掌控和想要的日子。
因为那样的日子，他给不了她。
只是可惜，她最后还是辜负了他。
小夭瞧着玱玹，回忆着过去，突然就笑了，十分嘲讽的笑了，既为过往的回忆，也为玱玹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爱或者不爱，玱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小夭躺在云辇里回来轩辕城的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尤其是为什么玱玹要这般费尽心思的想要杀了相柳，就只是因为他爱她么？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莫过于亲密的接触，漫长的陪伴，情感的共鸣而生，可今生，这些东西她从未给过玱玹。
玱玹不是她，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在玱玹的记忆里，他们分别之时乃是孩童，是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亲人之爱，他是哥哥，她是妹妹，仅此而已。
而今生自清水镇相逢以后，她忙碌的时间给了修炼，给了医书，给了义诊，仅存的那一点不忙的时间，给了相柳，给了防风邶，她和玱玹之间的相处，实在是少之又少。
况且玱玹也不见得要比她闲上很多，西陵府内，阿念就曾跟她感慨过，明明现在他们三个人都在这轩辕城内，却好像几个月都聚不到一起。
如果上一世，玱玹对她的爱，因从皓翎到轩辕，再从轩辕到中原的陪伴而生，因瑶池恢复真容时的惊艳而生，因她用身体帮他挡箭，因两人数次的同生共死而生，那么今生，玱玹对她的爱从何而来？
小夭扒开玱玹因为担忧而紧紧握住她胳膊的手，一双眼眸毫无感情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玱玹，你爱我么？”
玱玹的手僵住了，小夭的问题如同夜幕中骤然划破黑暗的闪电，更如大海里无尽涌起的波涛翻滚、搅动着他的内心，他的头低垂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夭看着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敢的玱玹，语气中满是讥讽，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是么？那就换一个吧”
小夭的手指猛然抬起玱玹的下巴，逼他抬起头直视自己，
“玱玹，夜半时分，你可曾幻想过，我像你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女人一样，在你身下婉转承欢？”
玱玹瞬间震惊的向后退了两步，脸色一片煞白，
“小夭，你在说什么？”
小夭的目光紧盯着玱玹，向前走去，正是玱玹退后的距离，她的手温柔地抚上他的鬓角，像抚摸情人一般微微地滑动着，言语中却是说不出来的憎恶，
“我在问你，是否对我有过这么恶心的想法？”
玱玹紧握住小夭的手，制止住她的动作，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没有，从来都没有，那是对你，也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可是我想过。”
一句话直接让玱玹愣在了原地。
“我看见相柳的时候，就想抱他，想亲他，想吻他，想跟他做所有情人之间都想做的事。”
玱玹的心来不及欣喜，便瞬间如坠冰渊，锥寒刺骨。
“够了，别说了。”
小夭凉凉一笑，够么？还远远不够！
“为什么不说呢，因为这才是男女之间的爱，男人对女人带着欲望的爱，女人对男人带着期盼的爱。”
“所以玱玹，让我来替你回答那个问题，你爱我么？”
小夭甩开玱玹的手，说出的话语掷地有声。
“你不爱！”
“最起码，不是男女之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