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仙缘奇变 > 返乡之路(六)

返乡之路(六)

    小谢初时尚有些害怕,此刻全然不顾九尺外发疯癫狂的三千多人,望着泰然自若的徐卿玄,朗声道“徐大哥,这些人是不是被妖邪给控制了,才会这般狂暴无休?”

    徐卿玄点了点头。

    小谢看着这些人不分男女老幼,一个个因乱抓乱打银紫仙圈而指甲掉落,皮开血流;一个个因乱啃乱咬银紫仙圈而唇破齿落,流血不止。她的内心既责怒人们一味的不分好歹,不辨是非,卖子乞生,毫无为人父母之情,又担忧他们这般不知痛苦地攻击会因此而伤及性命。于是,小谢忙道“徐大哥,你快救救他们吧,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会犯此大错。”

    徐卿玄摇了摇头,峻声道“他们这些人藐视皇法,蔑弃人伦,杀幼戕老,私利为重,以身饲虎,罪恶滔天。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小谢看到一身正气清明,悲天悯人的徐卿玄面罩寒霜,星目闪烁着冷芒地说出这几句绝决无情的话,不禁得一惊,星眸透着不可置信,呆望着他。

    躲在祠堂正屋里的两个官员耳听到外面如惊雷连炸,暴吼厉啸的喊杀声,内心虽然恐惧无比,但抑不住好奇心,伸头凑近窗棂边往外窥瞄。只见“三千多人如同发疯的野兽,正在拼命围攻一个灼灼发亮的银紫光圈,光圈里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吃惊之余脑海中又回想起刚才接连发生的巨变灾害,吓得赶紧缩进供桌底下,抖如筛糠。

    在仙圈里的小谢仍旧以不可置信的眼神呆望着宛如寒玉的徐卿玄。

    沉静如海的徐卿玄用眼角余光瞥了小谢一眼,内心一痛,当察觉到上空窥探自己举动的两大妖帅已渐落圈套。于是,他在二人之外设下一道仙障,直视人群,温道“小谢,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对你疾言厉色。现在外面有狠妖正在窥探,我为了除妖的计谋不得不如此。你快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这些人不一会儿就可就完全恢复。”

    小谢一听,内心的失落很快便被悦愉所取代,星眸一亮,蛾眉一扬,玉颜含怒地瞪视着徐卿玄,斥责道“我原先以为你是个救苦救难,舍己为人,心胸宽阔的神仙,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小气,连凡人的几句恶言也不能容忍。”边说边故作离得他远远的。

    外面的人群依然强攻不已,半空中的魑、魅二帅对望一眼。魑影狞笑道“看来玄清的修为果然已经大损,现在他的力量,莫说是与五百万年前相提并论,甚至还不如四十三天前他刚刚飞升成仙时。否则,以他的修为何须从南边几百里外骑马至此,岂会不知我们已经来到三界,杀尽他保下的八千个魔界叛逆;在他的眼皮底下,天界的两个淫贼杀了一只野禽而不能即时制止;被三千多个贱种凡人围攻而不能及时脱身。如今他又动了凡心,与凡女相恋,却不知人心难测,喜怒无常,禀性贪恶。现在倒好连爱恋他的凡女也责怨他漠视凡人的性命而不管不顾。一旦他因此而衔恨生怨,导致七魂血咒毒发,除此大患,何劳我们动手!”

    魅影冷笑着点了点头,取出一柄紫霜剑,口中念念有词,那魔剑浑身泛起暗紫色的火焰,火焰一灼,幻化成千万道包裹着熊熊烈焰的火箭。

    魑影见此,冷笑道“正好余元、余切两个淫贼在掠走凰霄的尸体后,目下正在东方三百余里外的山梁上窥视着这里的一切。倘若让二贼亲眼目睹玄清毁六城,屠杀十几万人,那我们的斩首计划就万无一失了!”边说边将九阴鸷邪灭世紫莲运出飘荡在胸前。随着它口中念念有词,紫莲绽放出上千道紫芒将卫辉府六县全部罩住,形成了一个六县的幻象。

    魅影双手拈个“斗”字诀,千万道裹着烈焰的火箭,以巨鱼吞舟之势扑向卫辉府的六县。

    察觉到此,祠堂西北三里外仙圈中的徐卿玄嘴角飞掠过一抹冷笑,口中念念有词,万道淡淡的金芒把卫辉府六县层层护罩在魔莲散发出的紫芒之下。

    而在东方三百里外一道山梁上的余元、余切二仙君眼见“徐卿玄遭到数千人的围攻、咒骂,盛怒之下,施展大法,千万道烈焰包裹的火箭向凡人击飞而去。被火箭射中的凡人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被火箭射中的房屋顷刻之间化为飞灰。漫天遍地的火箭如同一个个嗜血恶魔,冷酷无情地吞噬着成群成片,惊慌骇乱的人群;烛天照地的火箭似一条条毒龙暴蛇,凶残狠厉地摧毁一片片山林,一座座城镇,一座座房屋。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卫辉府六县全部化为了焦土白地。”

    见此情景,余元、余切先是大吃一惊,略一沉吟,相互对望,面上露出了阴森森的奸笑,迅速离去。

    而半空中的魑、魅二妖帅看到的是“徐卿玄奋力挡抵千万支烈焰包裹的火箭,双手拈“兵”字诀,六道银紫气剑发出阵阵龙吟,护罩在身边,在他以“兵”字诀运作下,六道银紫气剑化作千万道气剑抵挡如同银河泻倒的火箭。半空中光芒灼灼,冷雾弥漫,急风飒飒,寒光耀眼,森森杀气充地塞天,势如万雷轰炸。”

    适才暴怒狂恶的三千多人早就已经被眼前生平未遇,毁地灭天的一幕幕压迫震撼得塌软倒在淤泥浊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

    躲在祠堂里的两个官员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引出来,在遽睹那吞海噬河,雷霆万钧的神魔斗法,顿时被震慑得木立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

    半空中的魑、魅二妖帅同时以“斗”字诀,施展妖力与徐卿玄斗法。

    魅影冷笑道“看来玄清的修为果然大损,否则在他昔日凌傲一切,锋锐难挡的先天六灵气剑的连番攻击下,只怕你我早就已经万剑穿心,非死即残了!”

    魑影亦冷笑道“没错,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不宜恋战,不久自有天网缉捕玄清!”

    二妖帅相对望一眼,在狂笑中撤法远去。

    徐卿玄察觉到妖帅已经离去,余元、余切二仙君亦在两探虚实后早已离去,嘴角飞掠过一抹得色,撤了法术,杀气万重,劲风狂啸的半空瞬间恢复了灰暗阴冷。同时,他双手轻拈个“皆”字诀,随着上千道金光大作,伤痕累累,软倒在污泥中的三千多人恢复如初,一身干净;人们脚底由泥泞及膝倏地变成了干涸的地面;又尽数削废了卫辉府六县各地各山各村中,凰霄的妖精使者,彼等一个个现出了飞禽走兽,披毛带角的原形后,在周围人大惊失色中飙蹿山林野泽。

    小谢拭了拭额头、手心的冷汗,急步来到徐卿玄面前,眼波流转,钦佩而又倾慕地望着他。

    徐卿玄柔情地望着白里透红,耀如春华的小谢,微笑着道“小谢,计谋成功了,多亏了你的机灵巧慧。”

    小谢听着,颇有自豪感地调皮一笑道“是吗?”

    徐卿玄点了点头,温道“看来是时候解决这里的问题了,小谢,我们走。”

    小谢微笑着点了点头,仙圈消去。

    二人手牵着手,徐卿玄正欲施法前往祠堂前。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哪个男人大声喊道“救命恩人要走了,大家快拜见呀!”此言可谓是一语激起千层浪,刚才还要置他二人于死地的三千多人由暴雷倏地转为朗日,陆陆续续的倒拜在干涸的泥地上,齐声喊道“小人等不知天高地厚,盲心瞎眼,昏头糊涂,冒犯天神的大威圣颜,真是罪该万死!多承天神的悲悯怜善,春雨润物,护佑小人等起死回生,转祸为福,恩同再造,今后小人等愿为天神作牛当马,以报天神的再生之德!”边说边磕头,将昔日对凰霄的诚敬信奉转移到了徐卿玄与小谢的身上。

    徐卿玄朗声道“乡亲们乃是大明朝的治下良民,昔者皆因官府处事失当,不急民之所急,不务民之所务,致使乡亲们受惑于左道,触法于眊昏,弃天伦于酷烈,抛仁善于凶戾。本王乃是圣上恩擢的河南巡抚大使,代天巡狩,体恤民瘼,苏解民疾。乡亲们昔日的过误待本王与卫辉府府台,胙城县堂尊二位大人商议后,可酌情减免。不知乡亲们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心知反攻倒算已经到来的豪右、朱门、士绅抑着狂喜,大声应道“小人等谨记王爷的教诲!”

    大多数土著平民、外来作为平民的奴仆者则是一脸冷漠,一脸惶惧。在不同阶级,不同经历的三千多人各怀心思中,一股力量把他们同时扶起。

    祠堂前的那个圆脸青袍官员把徐卿玄所说的听得清清楚楚,与长脸青袍官员对望一眼,半信半疑。下一刻,一道金光在他二人的身后亮起,待他二人察觉回头时。徐卿玄与小谢迈步向他二人而来。未待二官开口相询,徐卿玄从怀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纹龙锦袋递给二官。

    二官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那个圆脸青袍官员伸出双手接过,当他看到锦袋上刺绣着团龙,回想起刚才徐卿玄在大劫大灾之后安抚众人的话,又看到徐卿玄眉宇清正,龙潜凤采,心中不禁一凛,神态由疑惑渐渐的转为端穆,伸手从锦袋里面取出三件物什,第一件乃是徐卿玄的御赐腰牌,第二件乃是他的告身御敕,第三件乃是三张一千两的银票。二官每看完一件,面色就多一分恭敬。

    待三件物什都看完后,那个圆脸青袍的官员将物什小心翼翼的整理好塞入锦袋,捧于双手高举着,双膝朝徐卿玄跪下道“下官乃是新任卫辉府知府陈鑫,拜见北康王,巡抚大人。”

    长脸青袍官员亦双膝一软,朝他跪下道“下官乃是新任胙城县知县肖禹,拜见北康王,巡抚大人。”

    小谢目睹此情,有意立在徐卿玄五尺外以避礼。

    青石板下的三千多人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来。其中身穿锦缎华服的豪右、朱门、士绅见此情形,内心窃喜不已,双目透着少许怨毒地扫视着那些身穿布衣褐袍,惶惶不安的平民、奴仆。

    徐卿玄上前将二官扶起,和声道“二位大人适才不避险恶危难,力抗三十六个佞孽,保全四十八个无辜的孩童,可谓是为民除害,为民请命。有二位大人作为卫辉府、胙城县的一方父母官,此乃是圣上之福,朝廷之幸,苍生之幸。”

    二官一揖齐声道“王爷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下官等承蒙圣上恩奖,忝任一方,上不能尽忠报国,下不能斩逆济民,蹉跎岁月,尸位职事而已。此番若非王爷躬临缚恶绳匪,下官等实在不知六县生灵何日可归王化!”

    徐卿玄和声道“二位大人既然有此心,此域何患不能焕然一新。本王刚才告慰乡亲们的话,想必二位大人已然灌注于心。二位大人俱是博览百经,沐浴圣训,名录三榜,对于社稷大计,民生民政的见解自是远甚本王。本王别无其他见教,留此三物,权助二位大人治办六县。”

    二官一听,齐道“怎么,王爷要走?”

    徐卿玄朗声道“正是,本王承蒙圣上恩奖,得以游访各省。此方事既了,本王自当追踪闲云,觅迹野鹤。”

    二官一听,心知其意甚坚,急忙躬身道“此方幸蒙王爷施展妙法,得以由朔雪阴疑转为和风艳日。下官等斗胆敢问王爷,如何擒制散逃的丑寇?如何处决已经落网的三十六个贼?如何预防邪祟再兴?”

    徐卿玄朗声应道“卫辉府六县内所有散逃的丑寇在适才本王施法时,已将其等的修为削废,不足为虑;至于眼前已经落网的三十六个贼丑,可先问一下百姓的意思再定计。俗云民所歌舞,天必佑之;作善降祥瑞,作恶降天灾。刚才的一幕想必大家都看到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令在场除了他与小谢外的所有人无不脊梁骨丝丝寒气直冒,浑身颤抖。短褐布衣的百姓、奴仆看了看祠堂前青石板上一动不动的三十六个妖精,抢先一步,一起大声喊道“小民等恳请王爷如其它散逃者一样把那些欺人作怪的妖精的修为削废!”

    贵豪、朱门、士绅本欲置所有妖精于死地,彻底铲除、消灭这些令他们三十年来日夜切齿咬牙,仇恨难尽,协助贱民,处处与自己作对,倒反几千年来“贫者贱,富者尊”的铁法铁规,作为贱种愚民靠山的妖精,以免它们卷土重来;不意令他们侧目而视的贱蠢下民居然抢先他们一步提了要求,而他们凭借敏感的嗅觉,知道徐卿玄虽身属统治阶级、剥削阶级,却心向赤贫贱民;他们一个个忌惮正气清廉形于外的徐卿玄,故不敢再开口。唯有悻悻作罢,静俟贵者尊的时变。

    人群中的微妙变化,贫富之间的暗中较劲,徐卿玄心知杜明。于是,他朝百姓们大声道“好,既然乡亲们盛情相求,本王就随了大家所愿。”

    接着在百姓、奴仆的欢呼赞扬;贵豪、朱门、士绅的衔恨不平中。

    徐卿玄右手拈个法诀,口中诵道“体有金光,覆映吾身。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待他诵毕,三十六个被定身法定住的妖精在浑身散出阴暗的七色光芒后,现出了蟒蛇、毒蛇、乌龟、灰鼠、灰狼、癞蛤蟆、癞皮狗、苍鹰、青蛇、狐狸、野猹、刺猬等的原形后,慌慌张张地逃跑,转瞬即逝,见者无不骇然失色。

    小谢急忙靠近徐卿玄,缩在他的右肩侧。

    正当人们还惊奇惶恐于亲眼目睹他们敬拜三十年之久的贵使原形时,祠堂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童男、童女的哭泣声,口中不住喊道“爹爹、娘亲……人群中的奴仆、百姓中哀伤难抑者,竞相奔往祠堂。

    二官退立一旁。

    人群或惭,或忧地往祠堂窥视。

    徐卿玄护着小谢退立右侧,他看了看陈鑫,左手拈个法诀,随着红光一闪,将位于西北三里外那块高隆方岩旁的白色骏马转移到了二人的身后,朝陈鑫道“陈大人,此马乃是圣上所赐,已跟随本王四天,现在本王将此马妄代圣上,转赐大人。希冀大人肩鸿任钜,致兴一方。”

    陈鑫与肖禹见此,急忙趋前,跪拜道“下官在此伏谢圣上隆恩,今后定当尽能竭忠,以民为本,提振荒凋,务使卫辉府重归王化。若违此誓,青天在上,蒸庶在下,当使下官魂魄无归!”

    引领而望的贵豪、士绅朱门听到两个地方主官毒咒发誓的言辞后,内心又遭当头一棒,怏怏不乐。倾耳而听的百姓、奴仆则是撑肠拄肚,喜不自胜。

    徐卿玄与小谢身后的白色骏马在听了徐卿玄与二官的对话后,先朝他二人轻轻的嘶了声,又向他二人迈了一步,扬了扬马首,努了努口齿,似是不舍。

    小谢见此,迈步到了白马近前,伸出葱葱玉指轻抚马额,轻声道“马儿呀马儿,之前几天你仅仅是带着我和徐大哥,今后你要带更多的人,那就更辛苦了。不过你放心,跟了官府后,可以天天吃草料,住马厩,不必再跟着我和徐大哥时那样顶寒露野,啃枯草了。”

    听完小谢的话后,那白马似是真能明白她的意思,先是向后退了一步,接着轻轻的嘶了声,竟然低下了头。

    三千多人见了此情此景,无不讶奇。人群中有百姓大声道“连座骑都有灵性,对官府存疑!希望今后府台大人、堂尊大人谨记适才对上界,对皇帝,对百姓发下的誓言承诺!”

    此言一出,在人群中又引起轩然大波,除了贵豪、朱门、士绅,所有的百姓、奴仆一脸疑询含怒地盯视着二官。

    二官又想起刚才几千人穷凶极恶地围攻徐卿玄与小谢的一幕幕,不禁浑身一颤,竟然面向百姓双膝跪下,慨然地道“孔圣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本府、本县承蒙王爷见爱,托圣物,赐御马,已誓于天,诺于地,倘若有悖言逆理之举,天人共弃!”边说边将明黄纹龙锦袋高高的举过头以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