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朝着延禧宫走去。
这深宫之中的宫道,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
便如我的期许一般,也不知何时能到那出宫的日子。
每天睁眼醒来,第一个想法就是如何在这里能够好好活着。
思绪中,到了延禧宫。
想来瓜尔佳文鸳那样的性子,昨日跪了一夜小佛堂,今日见着我,应当没有什么好脸色。
延禧宫门口没有人守候,无奈我只能抬高了声音:“奴婢养心殿掌事姑姑浣碧,有事求见小主。”
待我声音落下不多时,延禧宫正殿的门打开了。
晴柚的眼眶微红,从里头走出。
声音微带着些抽噎,复又扬起一个牵强的微笑:“浣碧姑姑,你来了?”
“我们小主喊你进去呢!”
我点了点头,随着晴柚一道进入里间。
瓜尔佳文鸳正坐在铜镜前面,独自生着闷气。
我心下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奴婢给祺贵人请安,皇上让我来看看祺贵人如何了?”
瓜尔佳文鸳看向我:“还能怎么样了,膝盖都跪肿了。”
话语中带着委屈:“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了,昨日的事关我什么事。”
我揣摩着皇上的心思,想来让我看瓜尔佳文鸳还是顾忌着瓜尔佳氏一族。
想来如今甄玉娆腿上有伤,应该是这几日便会招瓜尔佳文鸳侍寝了。
我恭敬说道:“祺贵人,既然无大碍,那奴婢便回去复命了。”
瓜尔佳文鸳回过头看我:“你耳朵是聋的么?我说我无大碍了?我说我膝盖都跪肿了。”
我低着头,不说一言,想着瓜尔佳文鸳说什么都任她说,等她说完我就走,回去复命便是了。
瓜尔佳文鸳看我没有说话,更是生气指着我说道:“怎的?一个两个看我如今在皇上面前不得脸面,都想着来作贱我?”
“我倒不知浣碧你如今好大的架子,只不过是一个御前姑姑,主子问话你都不回答了么?”
复又冷笑:“你可知我阿玛是谁,你可知我身后的瓜尔佳氏?”
“满军旗上三旗之首,你一个奴婢,仔细了你的皮子去!“
我听瓜尔佳文鸳此话,也不想装作听不见了,抬起头直视瓜尔佳文鸳,笑得玩味:“满军旗上三旗之首?瓜尔佳氏?还不是初入宫便被罚去了佛堂?”
“怎地?祺贵人跪了一晚上佛堂便是如此自省的?想来祺贵人今日有怨气不是对奴婢发火。”
“而是对皇上,太后的处罚不满呢!”
“细细想来,奴婢回去禀告的时候是不是要将祺贵人这番做派告知皇上呢?”
瓜尔佳文鸳脸上更是不忿,指着我:“你,你,你”
我看瓜尔佳文鸳气得跳脚,又笑着上前:“祺贵人与其在这和奴婢生闷气,还不如想想如何在皇上面前露脸。”
“满军旗如何?瓜尔佳氏又如何?贵人位份又如何?还不是被那咸福宫的甄常在事事抢了先机?”
“奴婢若是祺贵人,便不在寝宫内气得跳脚,端给旁人看了,徒给后宫增添笑话罢了。”
瓜尔佳文鸳气得将桌上的一应茶盏全部都摔落在地,指着我骂道:“贱人,都是贱人。”
“好好好,浣碧你且等着,我来日总是要让你见识见识的,希望你来日不要如此牙尖嘴利。”
我冷笑着,恭敬行礼:“那奴婢便等着祺贵人。”
“祺贵人若无事,奴婢便去御前复命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摔打声,和晴柚隐忍的哭声。
路过咸福宫偏殿时,我抬头看了眼,咸福宫偏殿紧闭着门。
看来安陵容这些日子,没少在瓜尔佳文鸳手下受委屈。
想来瓜尔佳文鸳这番作派,难怪前世在宫中没活过几集。
我摇了摇头,目光闪了闪,瓜尔佳文鸳是个惯会告发的。
看来,我得回去复命了。
瓜尔佳文鸳,如此轻贱于我,我少不得也要为自己谋划出路。
奴婢怎的了?奴婢就该死么?
身居高位之人不爱惜自身福泽,我必以奴婢之身撼动高墙,且等着你墙倒屋塌那一日。
呵!
瓜尔佳文鸳,你且坐高台,可别掉下来!!!
我眼皮轻垂,眉间都是冷意。
回到养心殿之时,苏培盛正在门外守着。
我朝苏培盛点了点头,苏培盛一脸苦笑。
想来昨日沈眉庄落胎,皇上心内忧愁,如今这几日,在养心殿当差的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生怕一句话不合适便触发天子之怒。
我轻轻推开养心殿的门,站立一旁。
皇上今日没有忙于前朝之事,只是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养心殿的窗户之前观看。
皇上听得响动,转头看向于我,沉声问道:“回来了,可如何了?”
我恭敬的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奉皇上之名去了咸福宫。”
“舒妃娘娘伤心太过,嗓子失声了。温太医已经开了药方,想来昨日之事,舒妃娘娘还是难以忘怀!”
“甄常在处,奴婢也瞧过伤势了,已然比昨日好些了。想来有温太医照顾着,应该不日就能痊愈了。”
“祺贵人之处,奴婢也已经去过了,祺贵人应是昨日跪在小佛堂,双腿红肿了些许。”
皇上听得我的回答,点了点头。
我观皇上脸色,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皇上,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告。”
皇上惊讶的看着我。
我跪在地上复又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奴婢去延禧宫一圈,奴婢有个手帕找不到了。”
“奴婢上次在景仁宫之事,皇上也知道。”
“奴婢心内有些害怕,怕有心人捡到做了文章。”
我脸上带着害怕之色:“想来奴婢是皇上御前的奴婢,这事还是要说与皇上听听,过个明路。”
观瓜尔佳文鸳作派,若是发现我给晴柚的帕子,必会拿来做文章。
我还不如拿此事直接在皇上面前过个明路,想来我是皇上御前的人,什么事情都禀告皇上。
对皇上坦诚才是为奴为婢的第一要素,皇上应当不会难为于我。
皇上听得我如此说,笑了笑:“浣碧,朕每日看你游走于御前,心思缜密,想不到你还有害怕的时候?”
“一个帕子而已,行了,朕知道了。”
“看来还是小女儿家,上次在景仁宫,受了惊吓。”
我跪在地上目光一片赤诚:“多谢皇上,奴婢书读的少,只知道一个道理。”
“奴婢是皇上的奴婢,出了什么事肯定要禀告皇上的。”
皇上点点头,大手一挥:“行了,你也起来吧,不用跪在地上了。”
“祺贵人昨日膝盖跪得肿了?你去内务府一趟,找些今年上供的新鲜事物,往延禧宫送些去。”
我恭敬领命退出养心殿。
想来皇上要给瓜尔佳氏一族做些脸面了。
心下也感叹瓜尔佳文鸳会投胎,也是门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