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四川,某高级度假村。
森林郁郁葱葱,山川湖水环绕着中心小岛。
一条三米宽的石板路从岸边延伸到湖心庭院,水生植物附着在路的两侧,在春暖花开之日,石板路总被粉红与雪白的花瓣沁满,但在这深秋时节,仅剩枯槁瘦黄的残花败柳。
一群白鹭从东边斜掠向岸边,它们在湖的边缘浅浅跺脚,如普通水鸟一般等待着从湖底上来换气的鱼。
树林里传来鹿鸣呦呦,鹿群沿着小路跨过山涧,它们嗅着气味避开了棕熊出没的小道,来到山腰之后四散而开,各自寻找着食物。
黑色宾利沿着盘山小道往山顶开,最终停在湖边。中年人推开车门,走过湖间的路,停在屋檐下敲门。
“咚咚——”
“划——”
推拉门打开了,迎接他的同样是一个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一瓶冰可乐,在来客换好鞋后把可乐递给了对方。
“哦,终于舍得在冰箱里放碳酸饮料了么。”中年人笑着,掂了掂手里的冰可乐。
“想什么呢,”对面的人笑了,“这是我偷着买的小冰箱里的,放在储物间最下边,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你以后就别想有这些东西了。”
“啧,所以说你就该振臂高呼,夺了你家老爷子的权,把他弄下台算了,咱们年轻人当家做主!”中年人恶狠狠的装模作样,“谁家连客人吃点零食饮料都要管啊?”
“弄下台了我顶上去啊,”庭院主人翻了个白眼,“不管是成天跟老爷爷一起喝茶养老还是是勾心斗角,都会把人搞得神经衰弱的。
要不是这几十年欧洲密党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龙,搞得全世界都血雨腥风,我早劝老爷子别管这堆烂摊子了。”
两人从前庭走到屋内,庭院主人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掉了皮的红色小铁盒,打开只之后挑挑拣拣,选出约莫半两茶叶。
水壶呼呼加热,两人相对而坐,隔着桌上这分水汽继续交谈。
“上头看国外搞得火热,觉得咱们国内也不得不防,定下的调子就是防患于未然,这是大方略,没得商量。
老爷子发话了,这次的事影响很大。剑星,你作为咱们李家这一代的‘星’,要跟着王家和陈家的人到现场收尾。”庭院主人说。
“知道了堂哥。”中年人喝了口可乐,开口抱怨。
“我早说过那些洋鬼子不靠谱嘛,当初就不该让他们能过多插手国内的事务。”中年人说话大大咧咧,没一点大人的自觉和分寸,“你看看那些洋鬼子,除了搞内乱和侵略别的国家之外,还有那件事是他们能做好的?”
“到现在出了问题要我们去擦屁股,那些洋人不是跟陈家,王家有合作么,现在出了乱子,学院那边谁负责?陈家和王家是什么态度?”
庭院主人关掉水壶的火,用滚水浇洗一遍茶杯,接着往茶壶里上水。
“学院那边会收缩在国内的活动范围,据说密党那边的贝奥武夫家族对这次失败很是不满,陈王两家还没什么大动作,他们在等那位校长表态。”
庭院主人说到这位校长,眼里同时涌现出一些怀念。虽然他不曾在卡塞尔学院就读,但那位校长第一次见面,便拍着肩膀夸他是个屠龙好手的往事似乎历历在目。若不是家规森严,庭院主人觉得自己应该也会跟这位目的纯粹的老人有一段难忘的经历。
“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个人信誉值得相信。”
泡好的茶缓缓倒入茶杯,涓涓细流从紫砂壶口倾向青瓷小碗。
“从1954年开始,他带领密党在欧洲清扫了32只伯,15只侯,也就是密党说的四代种跟三代种。昂热提出的武力合作是被认可的,现在密党出了问题,但并不是昂热出了问题。”
“你也知道,一直以来我们都不怎么信任密党。”庭院主人浅浅的喝了口滚茶,呼出热气,接着说
“我们觉得他们是衣冠翘楚的禽兽,他们觉得我们是仁义道德的财狼。我们从来不是两方联合,我们只是每一方都跟希尔伯特·让·昂热合作,仅此而已。”
换而言之,古老家族们从始至终都只是看好昂热。因为历史的经验告诉他们,杰出的个人可以信任,但杰出的团体,却不可交心。
“老爷子谈定的东西现在不能说,总之咱们家在这件事上占了便宜,得出一些力。”
庭院主人拿出一个档案袋,把里边的资料取出来放到桌上。
“这是事件发生前一个月的记录,东西的交付记录很详细,原本按照密党的设想,那件东西早就该被运送出国的,但新一任执行官据说并没有按照密党的要求立马把东西送出去。”
“意思是那个执行官有问题?”中年人挑眉。
“所以我们从黑太子集团那边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陈家,毕竟人是他们保举的,如今出了问题自然要找他们。”
“呵,陈家能给个说法?”中年人笃定的问。
“田陈贵胄,数千年的辉煌啊,怎么可能轻易低头……”庭院主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是这次的事太大了,大到陈家都兜不住。”
“这么劲爆,连那群老流氓都顶不住?老爷子没什么表示?没有高喊陈山河下台?”中年人问。
“那些八卦问题不归我们管,长老会那边老爷子自有主张。”庭院主人指着其中一篇档案被涂黑的部分。
“重点是这里。”
“这个叫楚天骄的人原本在进行一个ss级长期任务,但卡塞尔学院的校董连同欧洲密党一起把另一个s级任务交给了他,那场雨夜之后楚天骄消失了,运送东西也没了。”
“陈家跟王家沟通过,两家联合调查,从楚天骄入职黑太子集团查起,陈循说一周内会给出调查报告。”
“楚天骄?”中年人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我记得他,当年作为交换生的时候还跟他打过架来着。”中年人拿起庭院主人指的那张纸,拿在手里透过光看着那些被涂黑地方,神色感慨。
“那家伙打架和跳舞是把好手,以前我跟他在学院的时候经常跑到学生会去看那些金发碧眼的妹子跳舞。但那些女生一个个跟天鹅似的,不管我们怎么勾搭都不理我们,只有执行部的学长到场的时候,她们才会一窝蜂的跑上去跟学长嘘寒问暖。”
“那家伙以前还追过学生会的副部长,维多利亚·洛朗。她有头金色的短发,身材高挑,总是不苟言笑,是个标准的冷美人。
我们入学的时候维多利亚·洛朗读大三,生物谱系系的,楚天骄大一的时候追了人家一整年,直到我回国的时候也没听到他成功的消息。”
中年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语气很是惋惜。
“其实我也想追那个学姐来着,要是酷酷的冰山美人学姐能跟我一起腻歪的话那我能幸福死。
不过可惜我是交换生,递情书的机会又被楚天骄捷足先登了,我回国之后也就只剩点对学姐的念想了。说起来我快17年没见过楚天骄了,我好像都快记不起他的样貌了。”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些?”庭院主人问。
“老爷子不是说我那交换生就是留洋镀金么,他都这么看不起我了,我还敢瞎说什么中国少年留美情感史时鉴?”中年人给了庭院主人一个白眼。
“话说回来,按我当年对执行部的了解来说,s级任务是不可能被交到正在执行ss级任务的执行官手里的,那怕是s级任务的执行官已经无法执行任务。”
中年人摸着下巴的胡茬,他的眼神越过落地窗,停在湖面上,恰好一只白鹭从天上俯冲而下,叼起鱼后又迅疾而去。
“王家和陈家恐怕查不出什么东西,能把S级任务递给正在执行ss级任务的执行官的情况只有一种。”
中年人转头看着庭院主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那个所谓的s级任务,其实应该是sss级,那是密党根本不会对外公开的绝密等级。”
“所以那件东西有问题啊,”中年人的手在桌面有规律的敲打着,“可以的话最好让老爷子抽调一些人手……”
“嘟……嘟……”
中年人正说着,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庭院主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冲着中年人压了压手,接通电话。
“喂,嗯,是我。
好,知道了,立叔。”
庭院主人挂断电话,脸色沉了下来。
“被你说中了,那件东西被掉包了,里面装的不是侯爵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