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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花·番外(一)另一个自己(可略过此章)

    虽然情况荒诞至极,但现实就是如此。卡尔端着步枪,警惕地盯着身前那个睁着无辜的、熟悉的蓝眼睛,顶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外貌举手作投降状的男人。

    “你、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这人简直就是镜子里的倒影,一个分身,连细节都完全相同。连别在制服上的勋章磨痕都毫无二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知哪来的厌战心理的诡计?还是只是他疯了?臆想能有一个人陪他?或者再阴谋论一点,这是……

    “……”

    “快回答我!不然我现在就开枪打死你。”

    “我……我不知道,” 半晌之后,男人才干巴巴地扯出这句毫无价值的话。“我只是……我在这里醒来。”

    “凑近点,给我瞧瞧你。”

    那人倒是很顺服地向他走来了,仍举着双手——不敢轻举妄动。卡尔抬手一把捏住了男人的脸,将他的脑袋掰向右侧,叫他的左脸颊全暴露在他的眼底下审视着——啊,是的,就连脸上的那条小伤疤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不可能会有个蠢货间/谍想把自己精心伪装成一个对帝国来说无足轻重的中士来窃取情报吧?估计这种傻事也只有美国佬才能做得出来了。

    指腹摩挲微微凸起的细疤,但不大一会儿,卡尔就使了劲地掐那块肉,随后又摆着臭脸把男人推开了。尽管很离谱,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他有呼吸,有动作。

    “你是谁?”

    “冯·施瓦茨,”这个自称为施瓦茨的人,犹犹豫豫地又张口了,“卡尔·冯·施瓦茨。”

    “真好笑,不仅相貌形似,就连名字也是一样的啰?难道你想让我相信,在我休假的时候,一个像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人,会凭空出现在我家里吗?”

    陌生的卡尔脸色惨白,浑身开始发抖,他四处张望,目光从墙壁扫到天花板,似乎在寻找出路。这个小动作简直太明显了,就像是故意暴露出来似的。“我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在这里,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像个被吓傻的小孩一般喃喃地说这几句话。卡尔不喜欢这个用他的脸露出软弱无能的姿态的家伙。

    “哦,得了吧,”卡尔嘲笑道,“别跟我装傻。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竟敢跑到我家来,告诉我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明显有事瞒着我,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阴谋。”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惹麻烦的。”

    “你惹的麻烦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对不起,”那人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这个人生气似乎是没有意义的,这个人只会自说自话,止不住地道歉,宛如一个没脾气的傻子。但显然一枪崩死他感觉不太行(那滋味就像是他自杀了,亲手杀害了自己);置之不理也不好,把他丢出家门更不可能——万一这个怪物在外面闹出了什么笑话,干了有损他脸面的事儿呢?

    开始了熟悉的审问工作。卡尔把这个……也许该称作“冯·施瓦茨”的家伙当成了俄国战俘,天知道他对着这张眼熟的脸、叫着属于自己的名字一步步逼问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些什么!而冯·施瓦茨则全程都坐得端端正正的,左手盖右手地摆在膝盖上,双腿并拢,低垂着眼睑,有问就有答——绝不多讲废话与欺瞒——不过这些证词是真实可信的么?

    好,让他总结一下:这位……冯·施瓦茨先生经历与他几乎一致,但问题就在于这人顺顺利利念了大学,虽童年与他一样不幸,但却毫无怨言,勤奋刻苦!——真是个十足的傻瓜。冯·施瓦茨大学毕业后仍留在慕尼黑,懦弱地拒绝为国效力,成为了一名工程师,直到1944年才被征召入伍上了战场,且一来就成了中士,然后几个月后就身负重伤,回国休养……凭什么他的人生如此顺遂?

    “这并不是懦怯,我只是——”

    “试图为自己的罪行辩护,是吗?我明白了,你这个幸运儿,”卡尔这样说。他对他充满恶意。“你就像个鬼一样出现在我家你知道吗?真是吓我一跳。”

    “我很抱歉。我也不想这样。”

    无趣的人,只会摇晃着脑袋说道歉,已经毫无自己的思想了。卡尔不爱跟人道歉,小的时候没有人教过他,也从未有人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说一句简单的“对不起”,让他可去模仿一下,学习学习如何变得有礼貌。现实是那些人伤害了他后就匆匆离去,仅留他在那儿抿着嘴一言不发地望着背影。

    “你要感谢我是个仁慈善良的人,我会暂时收留你几天,但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首先,你不能出门,”这个人可能就是从镜子中的世界冒出来的,否则怎会有连经历都几乎相同的俩人存在着呢?

    关于长相问题,他很确定他并没有双胞胎兄弟。这点参军入伍之前,党就查明了他的家庭状况。懒得想这么多事情,还是低头看看当下生活吧。“其次,你不能乱动这里的一切东西。你也最好能像今天凭空出现一样,轻易地消失回你自己的世界,懂了吗?”他说。

    下午六点半,卡尔本打算出门找安德烈斯,可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实在不方便,他根本没法安心,万一这个人偷溜出去惹了什么祸呢?门锁上了也有窗户可以翻。试想一下!一个现役士官在本国的大街上流浪?开什么玩笑!现在又不是魏玛时代了。如果这时候再窜出几个认识他的人,他们说不定还会来一次冷嘲热讽、假惺惺地关心说:“噢!亲爱的卡尔,你怎么就落魄到这个地步了?”真见鬼!沦落街头的那个可不是他本人。

    “你不准出门。”卡尔再次强调,对方呆头呆脑地颔首。冯·施瓦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想在外晃悠的念头。

    果然还是独自在家比较舒服,他感叹。独自一人不会有要顾及别人的烦恼。锁上门,卡尔余光瞟了一眼冯·施瓦茨,他从今早起就一直愁眉苦脸地坐到现在,好像一个自闭症儿童,好像他虐待他了似的。今天卡尔一顿饭也没吃,离奇的事叫他毫无食欲,而冯·施瓦茨也跟着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差点忘了,他哪来的东西吃呢?但既然他没有提出要求,那他就默认他不饿。

    “你可以睡在客房。”

    “谢谢您。”

    冯·施瓦茨终于有了动作。保持一个姿势坐了一天,腿肯定早就麻了。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卡尔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往二楼带去。

    “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管你,因为我只会留在慕尼黑一个礼拜,”卡尔嘟囔着,“等我回军队里去了,你也别想着自己能坐享其成我在这里的一切,你——”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也没关注别人有没有在好好听,最后,他把冯·施瓦茨带到客房,用锁门的方式结束了这场自言自语。

    然而,卡尔一转过头就后悔了。也许今早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他就该杀了他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呀——考虑这些怪异的问题,还有怪异的人——干吗不一开始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万一冯·施瓦茨对他展露出的种种全部是伪装出来的,而今晚这个怪物就要施行杀人计划,趁他熟睡之际捅死他,或者是勒死、捂死,然后完全取代他……卡尔停在走廊,咬牙切齿,憎恨到最后竟又是一阵诡异的释然感。

    “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反正我已经活得够够的了。让一个人活在世上替我受苦也没有什么不可,那么就在死前再享受一会儿不怀好意的陪伴吧。”他笑了,得意洋洋地在心中催眠自己,但在睡前,他仍是在身边藏了防身武器;只需伸伸手,他就能抓到另一个枕头底下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