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举起了步枪,木质的枪托贴着身体,目光锁定了那个人影。那是一个年轻女孩,年纪不过十几岁,紧闭眼睛,衣服破烂且沾有污渍。左手搭在肚子上,右手压在身体下,腿微微叉开。她乱蓬蓬的头发呈麦秆色,粘在额头上,被汗水打湿。旧外套上散布着一片深红色的血迹。
可怜的西格里德拱起背,毛发根根竖起,从女孩的腹部跳下来,轻盈地落在了一堆破布上。
卡尔用枪口指着对方的脑袋,一步步靠近,用靴尖轻轻踢了踢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喂,你……”他试探着叫了一声,但女孩仍旧一动不动。
汉斯也凑了上来,他弯下腰壮着胆子伸手要探探她的鼻息,确认她有没有死透。
突然,身影猛扑过来,左手抓住汉斯的腕子,另一只手掏出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属——一把刀。
卡尔反应迅速。世界缩小到刀刃的闪光和汉斯脸上的惊恐。他瞄准,扣下扳机,一气呵成。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如雷灌耳。
女孩瘫软下去,她的手松开了。汉斯慌忙后退,眼睛瞪大,充满了震惊。他盯着自己的手,现在手上沾满了鲜血,然后看着卡尔,卡尔手里的步枪还在冒烟。
“诶他娘的,真是吓我一跳。”汉斯悻悻然,把手上的血往那个女孩的衣服上擦。“幸好你反应快。”
“下次你悠着点,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卡尔逮住西格丽德,握着它走。自己的窝被一个死人污染了,这只小可怜虫肯定很悲伤吧。他要给西格丽德找一个新窝,说不定可以找几个法国佬帮忙照顾它,如果他的猫受伤了,他就要他们好看。
说到做到!卡尔立马开始行动。可能是因为刚杀了一个人,此刻他胆子非常大,他可以为一只流浪猫挺身而出,去敲打一个陌生人的房门;腼腆害羞尴尬统统甩开,取代它们的是激动。
找一家看起来富裕的家庭,敲门,一个女人扒开一丝门缝,往外窥看,瞧见站在门口的不是邻居,也不是送信的信使,而是一个高大的SS士兵。卡尔发誓他看到的是:这个女人的第一反应是惊惧地要关上门,但又惶恐不安地把门打开了一半,招手请他进来。
“不用了,我不进去。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是这样的——”
简洁讲述自己的来因,把西格丽德送到她手里,威胁她“如果不好好照顾这只猫就把你们杀掉。”——然后是“我会时不时来这里看它。”最后,离开!
“等等!您不能只是——”那个女主人在他身后大喊,但他已经走远了。
没有什么比不打招呼就上门更失礼的了——不,也是有的,他不仅没打招呼,还威胁了主人家——但对于参加过“巴巴罗萨计划”的士兵来说,谁不熟悉闪电战的作战方法呢?高效,直接,快捷,出其不意,不给敌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也算是给小麻烦找了一个归宿,现在,干什么好呢?其实比起猫,他更喜欢狗,比如体格健壮的德国牧羊犬。等战争结束,他一定要养一条德牧!
他将手更深地揣进口袋,遭遇留下的寒意透过羊毛手套渗透进来。 “也许有点过分了,”他咕哝着,踢掉了门廊台阶上的一团雪。
那样做是对的吗?他应该更礼貌一些吗?但那样,又有什么乐趣呢?诮笑在他唇边短暂闪过,随即被一股忧郁的情绪冲刷掉。 “又是一团糟,”他叹息道,声音被围在脸上的围巾所掩盖。
他来到了拐角的面包店,温暖的面包和甜点香味在冷空气中犹如灯塔。店内氛围令人心情愉快。笑声和谈话声与咖啡杯与碟子碰出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挤在桌边的当地人和士兵们,在下午茶的临时休战协议中汇聚一堂。
卡尔扫视着橱窗,肚子咕咕叫。他并不确定大部分甜点的名称,但一个闪闪发光、裹着糖的巧克力可颂面包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他指着,母语的词语溜出口。
“啊,巧克力可颂,绝佳的选择,”她说着,小心地用纸包好面包。当她为他结账时,她冒险问了一句。“士兵,您驻扎在附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