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名SS士兵的日常 > 第4章 受伤

第4章 受伤

    卡尔把脸颊贴在粗糙的砖墙上,冰冷渗透进来皮肤。“情报有误?这里似乎只有三个游击队员,其他都是平民。”他低声向汉斯两人说,将目光锁定在农舍内的情景上。那些平民,脸上充满恐惧,似乎没有察觉到外面潜伏的危险。然而,游击队领袖却保持着警惕,手悬在他的手枪附近。

    “有多少人?”汉斯嘶哑地问道,声音几乎听不见。

    卡尔摇了摇头,无法从室内的情景中移开目光。“无所谓。命令是……”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命令是明确的,但一股冷冷的恐惧袭上心头。他能执行吗?

    穿制服的男人,游击队领袖,低声说话,声音卡尔近乎听不清。人们专心聆听,而那个小女孩,手紧紧抓住女人的腿,发出一声呜咽,引来女人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惊恐不安的小女孩的头发,给予安慰。这个画面刺痛着卡尔的胸膛,一丝被遗忘的温暖——该死的婊子,应该通通去死。

    “不能放过他们,”卡尔果断说道。想了一想,他又补上一句:“可能还有更多人。他们不是平民,而是隐藏住了的游击队员”。这只是一个站不住脚的借口。

    “那些是……”

    “游击队员。”

    在卡尔对面,蹲在他身边的沃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动了动。卡尔捕捉到他担忧的目光,向他颔首示意,这是一种连卡尔自己都不完全感受到任何抚慰的无声安慰。

    “我们可以活捉他们,下士。”沃纳提出。

    “活捉?他们活着有什么用?只会耗尽资源。”

    突然,门内的门把手发出响声。卡尔三人屏气慑息,手握紧武器。一个年轻女人,脸上泪痕累累,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凝视着黑暗。

    她的眼睛四处扫视,落在卡尔他们蜷缩在阴影中的身影上。她的嘴唇发出一声喘息,手飞快地捂住了嘴。在一个可怕的瞬间,他们对视。

    在卡尔做出反应之前,房子里传来一声粗哑的声音。女人畏缩了一下,转身朝门口走去,用匆忙的低语喃喃着什么。门再次发出嘎吱声,将场景重新投入黑暗之中。

    回报上级,遵循命令,消灭威胁。军士长的话在卡尔脑海中回响:“不要对他们手下留情。”他抓住汉斯的手。“我们必须走了。”

    他们一起走回原路。回头看向农舍内的情景,卡尔再次看到了那个女孩。她那双宽大、恐惧的眼睛似乎直勾勾地盯着他,无声地指责着他。在那一刻,内心的阴暗似乎开始退缩,被一股……什么?犹豫?同情?他不知道。

    农舍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逐渐消失。曾经压抑的沉默现在感觉像是一层薄薄的毯子,勉强掩盖着他内心中正在酝酿的风暴。

    卡尔使劲摇摇头,试图抛弃那种无用的感情,让自己的思绪不被任何事物侵扰。“算了,我们必须行动起来,杀掉他们。”汉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杀了他们?”他结巴着说道,“但是……那里有平民。那个小孩……”

    臭小孩,一看就知道是犹太猪,必须被消灭。“他们都是敌人,”卡尔说,“他们在窝藏和庇护游击队员。他们都有罪,他们都得死。”

    汉斯眼中闪过一丝反抗的火花,一种卡尔之前从未见过的火花。“我们可以回报上级,”他争辩道,“也许把他们作为俘虏……”

    “俘虏会成为一个负担,”卡尔咬牙反驳,都什么东西?汉斯难道是对犹太人和游击队员心软了?“要像命令一样,消灭威胁。”

    “可是……”汉斯试图争辩,但卡尔打断了他。

    “没有可是。”卡尔讥笑了一声,在宁静的夜晚中听起来刺耳。“我们回报上级,接到命令,然后对付他们。全部对付。”

    汉斯盯着卡尔,他的眉头紧锁着困惑和担忧。卡尔几乎能看到他内心的战斗,对命令的忠诚与意外的人性闪现之间的争斗。

    最终,他叹了口气认输。“好吧,卡尔。但如果有其他办法……”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这辽阔的夜晚里消失了。

    “我们不能让他们逃走,”卡尔继续说道,声音逐渐带上了坚定的锋芒。“他们是祖国的敌人。他们应该……”他停顿了下来,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他们应该受到处理,”汉斯接着说道,他的声音缺乏往常的坚定。但他眼中闪过一抹类似顺从的东西。

    卡尔伸手拿起手枪,熟悉的重量给予了他一种阴郁的安慰。上帝啊,这一时刻终于到来,证明自己有用的时刻。“我们先干掉首领,”他说,“其他人没有他会很轻易投降。”优秀需要通过他人的眼睛得到验证。

    走回到队伍的其他士兵面前,卡尔发现康拉德军士长正在不耐烦地踱步。

    “你们花了太长时间了,”他嚷嚷道。“你们找到了什么?”

    “游击队,”卡尔说道,声音毫无情感。“他们有好几个,藏在一个农舍里。看起来他们正在利用平民作为人质。”

    军士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微笑。“干得好,施瓦茨,”他说,用力拍了一下卡尔的肩膀,微小的痛楚传遍全身。“我们会处理掉这窝毒蛇。其他人,准备好!”

    他下达命令,全体士兵立即警觉起来。他们像捕食者一样潜行向前。卡尔的感官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每一片树叶的沙沙声,每一根树枝的断裂声都让他的神经绷紧。

    农舍在前方隐约可见,它在星空下成为一道黑暗的剪影。走到农舍时,空气似乎变得浓稠。卡尔蹲下身子,装备的重量让他脚踏实地。康拉德安排士兵,他们的动作精确而致命。一个手榴弹,一道闪光,雷鸣般的轰鸣声……然后是混乱。

    尖叫声划破夜空,卡尔和其他士兵一起冲了上去,肾上腺素在他的血管中激荡。刺激,欢喜,淹没了他。

    房间内的景象是暴力和混乱的一片模糊。枪声爆响,火药味刺痛卡尔的鼻子。他看到一道闪光,一个人影在角落里,他举起步枪,手指环紧扳机。

    但接着,卡尔看到了她——那个小女孩。她蜷缩在角落,眼睛中充满了恐惧,直溜溜地看着他。就在那一瞬间,世界似乎变得缓慢。

    女孩恐惧的目光穿透了战争的迷雾,卡尔的手指悬在扳机上。杀戮的刺激,他选择的验证,是一种令人陶醉的毒药。

    “不,不要放过任何人。”

    他向前扑去,黑暗不再是恐惧的源头,而是一层匿名的外衣。士兵与怪物之间的界线模糊了,他陷入了可怕的中间地带。

    “杀了她!”

    他举起步枪,瞄准蜷缩在角落里的小身影。准星对准了目标,一种可怕的必然性落在他的内心。但即使在那一刹那,他内心中也闪现出了一丝不同的东西。

    是他自己童年无辜的记忆,一个更年轻的自己的瞬间形象从枪口中望向他?或者是一丝同情心,一种对被战争残酷剥夺的人类共同性的认识。

    她的眼睛中充满了与卡尔自己破碎的理智相映成趣的恐惧,似乎在角落里变得更加缩小,她纤弱的身体在混乱中显得那么无辜。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那一个点:那个小女孩、他举起的步枪,以及威胁要吞噬他的黑暗深渊。

    但在他扣动扳机之前,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震动了农舍。地板在他脚下破裂,一团耀眼的闪光在房间里爆发。那名游击队队长,拉开引线,妄图同归于尽,手榴弹爆炸。世界陷入了混乱,嘈杂的噪音和飞溅的碎片声。

    卡尔被抛向后方,冲击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头晕目眩,他挣扎站起,耳嗡嗡鸣响,视线模糊。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刺鼻令人窒息。尖叫声停止了,被受伤者的呻吟所取代,一片怪异的沉寂。

    咳嗽着,卡尔踉跄前行,他的行动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就这样被阻止了?他在房间里搜索,寻找那个女孩,寻找他几乎做出的事情的任何迹象。

    但烟雾和尘土使他无法清晰地看到。汉斯!汉斯在哪里?恐慌在卡尔心中涌动,一阵冷汗沁湿手掌。卡尔喊出他的名字,声音沙哑,但唯一的回答是回荡的寂静。

    突然,一声呻吟刺破了寂静。卡尔朝着声音跌跌撞撞地走去,心脏在胸腔里发出疯狂的敲击声。在残骸中,汉斯躺着,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制服被鲜血浸红。

    “汉斯!”卡尔跪在汉斯身边,朋友受伤的重量暂时将他自己的黑暗推到了脑后。“你没事吧?”

    他眼睛微微睁开,疼痛地发亮。“卡、卡尔……”他咳嗽,一团血染红了他的嘴唇。“快走……”

    “不,我们得把你带出去!”但就在卡尔说话的同时,他知道这是没有希望的。爆炸很可能造成了致命的伤害。“你说得什么鬼东西?战斗已经结束了,大家都能走!”

    “操,他妈的……你会没事的。”卡尔匆忙拿出绷带给汉斯包扎。

    “上帝啊……”汉斯勉强笑了笑,他的目光闪烁着痛苦,转向那个女孩一度蜷缩的地方。“你……”他再次咳嗽,声音在他的胸膛里响起。

    “我……”羞愧让卡尔的声音哽咽,几乎要使他的近乎犯罪的行为成为一种身体负担。他不配得到他的忠诚,他的友谊。

    “你……”汉斯有气无力地说,声若蚊蝇。“没错……”他的眼睛眨了眨,抓着卡尔的胳膊的力气变得松懈。

    卡尔被悲愤淹没,将所有的愤怒都撒向了那个小女孩。“都是你的错……”他知道她没错,可现在他需要一个理由来发泄。卡尔把她踹翻在地,用枪瞄准她。一声枪响,尖锐而决绝。年轻女孩倒在地板上,她洁白的裙子上绽放出一道深红的污迹。她纤弱的身体像被战争的暴力抛弃的小娃娃。

    当农舍最终得到控制时,一种令人发冷的死寂降临。军士长康拉德审视着场景,他的脸上难以捉摸。没有祝贺,没有赞扬,只有一种冷酷、精明的效率,他下令将尸体堆得高高的。

    卡尔站在那里,麻木而超然,朋友的死亡的重量在他的胸膛中压得沉重。他听命行事,他表现得像一个“好”士兵,但代价是什么?答案在空气中沉重地悬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真相威胁着吞噬他。

    他是一名士兵,没错,但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种更加恐怖的东西。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划破了寂静。一个女人,那个女孩的母亲,从一个隐藏的房间里冲出来,她的脸上扭曲着悲伤和愤怒。

    “怪物!”她尖叫着,怒冲冲地向卡尔扑过去。在卡尔做出反应之前,她扑向他,指甲抓向他的脸。他周围的士兵本能地做出反应,将她拉开,他们的脸色阴沉。

    在那一刻,一股恶心感袭来。卡尔枪托砸向女人,将枪口对准她的头颅,随着一声枪响,女人倒在血泊之中。

    卡尔怔怔地望着流出温热鲜血的新鲜尸体。“天哪,我、我都做了什么……”他焦虑地抓扯自己的被伤渗出的血染红的金发。他浪费了许多时间。“你们、你们!快来帮我把他送去医护站!”他指着那些士兵,又指了下汉斯。

    “他已经死了。”有一个士兵开口。

    但卡尔支离破碎的理智不允许他相信汉斯的死亡。最终沃纳站了出来,与卡尔担起汉斯,把他送往医护站。

    争分夺秒地,医护站已经到达。可还没等卡尔喘口气,他又收到了一个噩耗。

    “他已经没救了,再怎么治疗,也是浪费时间,”手臂夹着名单的男医生摇摇头,拒绝为汉斯做手术。“你们把他带走吧。”

    “不、不!”在医生、护士和沃纳惊骇的目光下,卡尔下了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他痛哭流涕,拳头紧握着,泪水滴落在地上,哀求。紧张的交谈填满了空气,就像一群不安分的苍蝇。

    男医生迟疑片刻,最终,他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会尽力的。”

    卡尔用手背抹掉眼泪。“谢谢您……真的,您是最伟大的……”他哽咽地说。

    黎明前的空气又冷又浓,像一层潮湿的裹尸布紧贴在卡尔身上。手术最后成功,连医生都感到惊讶,弹片离汉斯的心脏不到几英寸,险些就没命。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自己唯一的好朋友。

    卡尔呆呆坐在医护站外的长凳上。冷风拂过,吹起他的碎发,脑袋上的伤已经被绷带节节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