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说别的,就说安心。”
姚子平脸色严肃的盯着面前几位小师弟,沉声的对他们说道。
“试问。”
“在这么个被人盯上还不主动出击的人手下住着,你们谁还能安的下心来待在这儿?”
“或许,真的是我胆小吧……”
“反正啊,我是真不能了。”
姚子平说完这句话,很是有些歉疚的叹了口气。
“哎……”
“我也不怕你们听了会笑话我。”
“说我是没良心也好,胆小怕事也罢,说我什么我都认,我都无所谓的。”
“可是,师弟们呐………”
“今日,我也跟你们几个,说句我的真心话。”
“当初。”
“我愿意留在这如风寨,原本就只是为了图一个安稳罢了。”
“我这个人呢………”
“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本事。”
“我自认,我这一辈子啊,怕是也做不出什么扬名千秋,光宗耀祖的大事来。”
“我没有乔哥那么正义,也没有顾师姐那么无所谓生死。”
“更没有师父那般,对什么胜负失去,都可以保持淡漠的那份心态。”
“我只不过,是个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而已。”
“往后余下的这后半生,我也无非只是想图个安稳些的地方。”
“可以让我平安,稳定的生活下去。”
“只要能让我踏踏实实,平平淡淡的度过了我的后半辈子,那就已经是最好了。”
“我真的,再也别无所求了。”
“如果这如风寨,不再是那个安稳之所,我真的宁可离开这里,再去寻找它处。”
姚子平说罢,表情略显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思起来。
几个小师弟听完他的话,也一个个沉默的盯着桌面思考着,一时之间静谧了下来。
过了不到片刻,姚子平又睁开了眼睛,低声继续道。
“原本,我也是打算在这如风寨里,守上一辈子的。”
“我喜欢咱们师兄弟,也喜欢咱们这儿的吃食口味,喜欢这寨子里一切的一切。”
“就是偶尔出去帮帮别人,那我也是会很自豪的。”
“可是如今。”
“这如风寨,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到处都是盯着这里不放的流寇。”
“现在啊,别说什么安稳的日子了。”
“就是咱们自己的这条小命,也说不准哪一天就得丢在了这儿。”
姚子平语重心长的说完,伸出一只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筷子,道。
“就算是我再怎么样普通,我这条命再怎么不值钱。”
“那我,也是真的不想就这么死在了这儿。”
“眼下,这还是只有那胡靖一个帮派,在攻打咱们。”
“就这,咱们都快吃不消了。”
“等到日子长了,这风声给传了出去。”
“到时候啊,还指不定会有多少双眼睛,都要盯上来呢!”
“你们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这些吧?”
“咱们这,哪里还有一天安稳日子能过的?”
“你们说,难道不是吗?”
姚子平感慨完后,抽出了自己的两只手来。
又拿起了那块已经凉掉了的饼子啃了两口,边吃边道。
“至于,刚刚问我,我为什么不想去出任务……”
“我也不瞒你们说。”
“我呀,跟着那骆天阳出去,我是真没有安全感。”
姚子平口中嚼着饼子说话间,他抬起了头来,轻轻蹭了蹭自己嘴边沾到的饼渣,道。
“以前呢,咱们寨中安稳。”
“咱也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跟着师兄师姐们出去帮扶帮扶别人。”
“那自然是力所能及,好事一桩。”
“但是现在呢?”
“现在咱寨里这个情况,那还能和以前的日子相提并论吗?”
姚子平说罢,手指头瞧了瞧桌面,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瞧瞧,这才刚刚安稳了几天呀?”
“且不说,咱还不知道,啥时候又会有人对咱们自己干点儿啥坏事儿呢!”
“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师父居然还有心思让咱们出去救助别人,切!”
“我不知道别人啊!”
“反正……我自问,我是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心地。”
姚子平说着说着,一股邪火莫名其妙的窜了起来。
他“哐啷”一声,把手中的饼子扔回了盘子里,语气愤愤道。
“以往么,咱们跟着师兄师姐做做任务救人,那也没啥事儿。”
“那不管怎么说,咱那师兄师姐,那也是个个儿都武艺高强,都能以一当十的厉害!”
“若是出去,真碰上个什么事………”
“那他们也有能力,护着咱们这些个身手平平的弟子们先撤!”
“对吧?”
“那安全感,那叫一个足呢!”
说罢,姚子平顿了顿,看着几个师弟的反应。
直到看着几人全都频频点头称是了以后,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但是,你们也别怪我说话无礼。”
“咱们扪心自问,这骆天阳,他能行吗?”
“现在这是才出去了没几趟,还没碰上什么事儿。”
“可是,你们谁又敢说,咱们就不会像那个陆旬似的,搞不好就被谁给盯上了呢?”
姚子平收回了手又交叠起来,摆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挺了挺胸脯,道。
“这要是那帮孙子又跑来抓人,他骆天阳带的队,能保住咱们谁呀?”
“不直接全都被灭了,那都得算他本事大的!”
眼看着姚子平的语气是越说越来气了。
几个小师弟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接他的话茬了。
一个个的,全都面色发怵的盯着姚子平连连点头。
姚子平略微的顿了顿。
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点过火了,他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又把话往回说。
放平了语气,俯下了一点身子,缓缓道。
“呃………”
“这骆天阳吧,我承认!”
“他么,指定是比我要强的多了,身手也好,也有能力。”
“但是,他那个强啊,也只是能在现在这种无人可用的情况下。”
“才能僵僵巴巴的,给他排上号的呀!”
“他比我强,那有什么用啊,我就是个普通人的货色而已嘛!”
“我说他保不住人,你们难道不这么想么?”
几位小师弟看他语气平缓下来了,这才互相瞅了瞅,算是胆大了些。
于是,又都敢继续开口接话了,纷纷插嘴道。
“姚哥,其实我们都知道的。”
“你说的话,虽然听着有些过激,可是事实,也的确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另一个小师弟闻言,也赶紧接话道。
“就是嘛就是嘛!”
“真不是咱们特意要针对骆哥什么的,可是他,也实在是靠不太住的呀…”
“就是就是啊!”
又有一个小师弟忍不住也加入进来,说道。
“咱们师兄师姐,哪里是一个能挡十个,他们一人至少都能挡二十个!”
“尤其是顾师姐,我来这么久了都没见她动过真格的!”
“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她都能吊打大师兄……”
“对了对了,还有前阵子!顾师姐身受重伤那次!”
“那身上伤口还往外渗血呢,一个人就拦住了所有敌人!”
“那老些个不怕死的,硬是一个都没被她放进寨子!全都给挡下了!”
“这才叫牛!这才叫安全感吧!”
“啧啧啧,天知道,这顾师姐,她的杀招那得有多厉害?”
小师弟一脸星星眼的对着顾一好一通的夸赞,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了。
他们这些师兄弟,虽然害怕顾一,也不太敢和她接触,更不敢和她说话。
但是私底下,他们可没少在小花园儿闲聊时,偷偷聊起这位又漂亮又厉害的师姐。
顾一虽然冷的像块儿冰坨子,这些师弟们和她近十年的相处下来。
居然也没能和她的关系热络上一丁点儿。
其实吧,若是撇去顾一的性格和她那副成天镶在脸上“看我就死”的表情。
就凭她出任务时对众师弟的一手照拂,还有那长得极其冷艳但漂亮的脸。
再加上她无与伦比的强大。
在如风寨的众位师弟里,顾一还真的是蛮有人气的。
不少师弟都很敬佩她的武力值。
也有一小部分师弟在私下里表示过,自己很爱顾一师姐的长相。
只不过,她那个气质,真是又让人爱不来一点儿。
当然了,顾一一直以来,也只是私下有人气而已。
这些师弟们谁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去正面对着她表示过自己的崇拜或者欣赏。
只怕你是嫌弃自己活得太安稳了,想要找死,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小师弟口中的夸赞才说完,冷不丁儿的就想到。
他们的顾一师姐,如今都已经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不由得顿住了心中刚刚洋溢起来的心情,又很是难受的落魄起来。
小师弟缓了缓,这才又继续说道。
“唉……那么厉害的师姐,如今也没了……”
“咱们又不可能次次全都跟大师兄绑在一起行动,真是叫人担心。”
“骆哥吧……”
“他现在虽然是大师兄以外,最厉害的一个师兄……”
“但他的身手,又真的是和师兄师姐比不了的呀!”
“就连丘哥,他都要差了好大一截呢…”
“他若是能自己一人挡得住对方的个,那都得是超常发挥了吧……”
几个人说着说着,也逐渐的都上头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纷纷应和了好半天。
不是感慨顾一和丘煜,就是在叹息着自己不够强,骆天阳也不够强。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小声讨论了好半天,才堪堪停了下来。
姚子平一直没出声,听着大家的想法都一致,心里顿觉着舒坦了不少。
你听听。
这能怨他成天的有意见,来回跟人抱怨吗?
你瞅瞅这情形,再瞅瞅这安排。
这让他们这些个武功平平,又只想求哥安稳的人,怎么可能不觉得烦躁不安啊?
他自己本身脾气就不太好,如今碰上了这个局面,受了一个又一个的窝囊气。
他没有动不动就掀桌闹脾气,那都已经是够可以的了。
姚子平在内心又好好肯定了自己一番,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哎”
“现在呀。”
“师父和乔哥俩人,也都天天在寨子里憋着。”
“咱们也都不常能见到他们二位了。”
“他俩呀,成天不是憋在自己屋子里,就是一起憋在那小崽子的房间里。”
“也不知道,究竟是受的打击太大,缓不过来了,还是怎么滴了。”
“整日整日的也没个动静。”
“说到底啊,咱这如风寨啊……”
“如今也的确只剩一个骆天阳,还能里外的给跑一跑了。”
“想想啊,他也真是不容易。”
姚子平双手插在胸前,坐直了身体,望着食堂的天花板语重心长的嘟囔了几句。
几个小师弟闻言,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的确也是这样子,于是全都点了点头。
姚子平垂下眼睛看了他们几眼,又抬起了眼皮,继续盯着天花板感叹道。
“唉………”
“咱们这些人呐,如今,也只有自求多福的命喽”
他仰着头感叹完,又往前趴了趴,垂下头来,压低了声音对他们几个说道。
“哎,我说你们几个,可曾也考虑过…”
“想要离开这如风寨,再去寻一处安稳之所?”
几个小师弟刚刚热闹起来一些,听闻姚子平此话,瞬间又鸦雀无声了。
那……当然是………
考虑过,当然考虑过了!
在私底下,他们几个那可都已经暗自考虑过这件事,不下八百来遍了!
可是,他们谁又真的敢把这些个想法,给摆到明面上去说呢。
且不说,他们敢不敢提。
就是单凭着纪如风一直以来,对他们的那份情义。
凭着她不计报酬的收留了他们,给他们供吃供住,还传授给他们一身的武艺。
就凭着这些好,那都足以让他们,只敢在私底下自己偷偷想一想。
绝对没有脸面,敢在这个危难来临之际,跟人家张口,提说什么自己想要离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