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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卷云舒,春去冬来。

    平淡又堆满事情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

    又是一年冬至,眼看就快除夕了。

    微微的风雪中,华夏拎着几壶热酒往乔西北房间走去。

    短短三年时光。

    当初那个白乎乎的小毛头,已经抽条一般的,拉长了一大截身高。

    乌黑的头发高高的束起了马尾。

    尾巴尖儿正扫在他白皙的脖颈处,随着他走路动作,一下一下的左右摇摆着。

    “乔哥,你的酒。”

    华夏还没进屋,推开门大声的喊着。

    屋中炭火烧的足足的。

    刚被风雪铺了满身的冰霜,瞬间被融化成了一颗颗饱满的小水珠。

    水珠球顺着他的头发丝一路滑进脖领中,激的华夏一个激灵甩了甩脖子。

    “唔,来,坐这儿。”

    乔西北大敞着棉衣领口,坐在小板凳上。

    一手忙不迭的在一盆炭火上面架着架子烤番薯。

    另一手拽过一只小板凳,扯到左手旁向他招呼着。

    顾一和她的老摇椅在一旁“吱吱呀呀”的晃动着。

    时不时地拿脚踹一踹烧的快掉下来的木柴屁屁,听见华夏进来抬起眼看他。

    华夏把热酒递给乔西北和顾一,转身回门口关门,还不忘留了一道小缝缝。

    完后,立马颠颠儿的跑去乔西北身边的板凳上坐下。

    眼巴巴的望着架子上的烤番薯。

    顾一窝在摇椅上,拔开塞子,小喝了一口。

    “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她身下,那上了岁数的老摇椅痛苦的“嘎吱”了一声。

    “!!!”

    “我操我操我操!!!”

    顾一吐着舌头,举起一只手对着舌头猛猛扇风。

    “丘煜要死吧,他把酒煮这么老烫干什么!!!?”

    乔西北吓一跳,扯着嘴角笑话她。

    “出息!”

    “还以为你喝到什么稀罕虫了。”

    他嗤笑间,扯开的领口晃了起来。

    隐隐约约露出一点他胸前一条愈合不久的伤疤。

    顾一烫坏了,此时也顾不上回怼他,呼呼扇着风,使用了一记眼刀。

    华夏弱弱的声音冒了出来,举起一只手。

    “那个…其实是陆哥”

    “本来煜哥酒已经烧好了。”

    “陆哥听说乔哥要喝,这才给他拦下了,又往乔哥酒里加了些什么药材,煮了好半天”

    “煜哥又觉得,等这壶煮好了那壶想必要凉了。”

    “索性还是一起继续煮了,这才…”

    顾一瞪着眼睛听完后,气了个倒仰。

    “这对儿狗男男!!”

    乔西北拿脚踹她,“别瞎骂。”

    “这又是跟谁学来的词儿,小孩儿还在这儿呢。”

    终于缓过来的顾一,双腿一叉,两个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托着腮。

    “丘煜和陆旬这俩,自从组了队,啥时候正常过了我说?”

    “那一天天的,不出任务也跟绑在一起了似的。”

    “陆旬煮个药酒他还跑去打下手,怎么,酒太沉还是炭火太重啊?”

    “陆旬也是!天天闷头就在那儿研究医术。”

    “师父的医术他少说也学了八成了吧,还不行?”

    “一天天那功夫也不好好练,就他那两脚猫的功夫,现在华夏都能抽他一顿了!”

    “啥啥还得丘煜叭叭的跑去救他!”

    “出个任务他救人,丘煜救他,搞什么啊!小弱鸡!”

    顾一气呼呼的,嘴巴一张一合语速极快,跟上膛了的机关枪一样突突突。

    很罕见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都给华夏惊着了,还以为一口酒就给她喝高了呢。

    “哈哈哈!!咳咳!别瞎说!嘘嘘嘘!!”

    乔西北笑了两嗓子,忽觉不妥。

    悄咪咪地瞅了华夏一眼赶紧叫停,指着顾一点了点手指。

    “哎你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要命了你。”

    说罢,他拾起一块番薯掰开来 。

    香香热热的白气腾腾冒了出来。

    一股香香甜甜,独属于烤番薯的柔和味道,眨眼间四散开来。

    没一会儿,整个屋里都是烤番薯的香气。

    “唔,熟了熟了!”

    “来华夏,快拿着!烫死了烫死了!”

    华夏赶忙去接。

    接过来也是被烫的两只手换来换去的倒腾着。

    到底还是抵挡不住烤番薯浓烈的香气,小崽子顾不上烫嘴的“啊呜”咬了一口。

    “唔唔唔唔好吃!!”

    他张开嘴巴,舌头牙齿来回交替,倒腾着嘴里的番薯肉。

    不断的向外“哈”着热气,很是享受这份独属于冬天的美味,吃的烫并快乐着。

    看华夏吃的欢,乔西北笑了笑,伸手把手中另外半块递给顾一。

    “喏 ,快吃!凉了就不香了。”

    “这玩意儿就得烫着吃才香。”

    顾一接过来用手指尖捧着,呲着牙,小口小口的往外刮番薯肉。

    三人酒足饭饱,华夏率先回房间了,小孩子困了。

    乔西北百无聊赖的叼着一块番薯皮,眯着眼睛靠在墙上。

    顾一看了看他,手指了指他胸口。

    “伤口刚长好点儿你就喝酒,也不怕留疤。”

    “嗐,大男人么,留个疤算什么?”

    他坐起来,吐掉番薯皮。

    “而且这是阿旬给我调的药酒,肯定不留疤!”

    俩人对视一会儿,谁也没吭声。

    这疤怎么回事呢?

    这事儿,还得从上月说起。

    这三年,外面的流寇越来越多,不仅抢夺食物钱财,还互相争夺地盘。

    大家都有样学样,状况愈演愈烈。

    地盘大的还想要更大的,地盘小的豁出命去也想搏一块。

    本就动荡的时局,如今更是因此流民四起,光是来到过如风寨的难民都有近十波了。

    纪如风也是能救则救。

    但如风寨既不是财务库,也不是难民营。

    除了管几顿饱饭,给他们养足精神之外,也实在无法收留这么多的人。

    如此一来二去的,如风寨终究是被一些流寇团伙给盯上了。

    时不时的就有流寇过来偷东西,要么还有直接叫板要求让出寨子的。

    但大多都不入流。

    没什么武艺,也没有武器,闹得过分的才会打一顿赶走罢了。

    有些师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放走他们无异于放虎归山。

    可又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来一波杀一波吧。

    那成什么了。

    大家议论纷纷,怎么说的都有,可始终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纪如风看着倒是如常,其实也是一个头几个大。

    别看她天天嘴上说着喊着“我不是什么善人,能做的有限,我是人而非佛,欺我家园者必不轻饶”之类的。

    但她常常夜里很晚了,还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

    嘴上的泡下去一个又冒出来一个。

    时不时听到她房里传出咳嗽声,问她她只说无碍。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

    每个人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纪如风都会告诉他们。

    如风寨不是一个长久的安稳之所。

    迟早有一天,这里也会变得不再安稳甚至不复存在。

    但它存在一天就希望能保得大家一日安宁。

    这两年情况尤其严峻。

    如风寨的存在不断的被知晓,盯上这里的流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厉害。

    难免说哪一天来的人,就会让所有人都遭了殃。

    上月来的那伙人就很不同。

    他们行动有序,速度极快,力量也大,人人戴面罩。

    配备的装备不仅有刀枪还有一些奇怪的粉末。

    那粉尘附近人闻了之后会迅速失去力气,头晕脑胀。

    虽不致死。

    但在打斗时候如果吸到一点,那和直接丧命也没有什么区别。

    乔西北就是在与其中一领头人打斗的时候被撒到。

    瞬间手脚无力,那人反手就给了他一刀。

    幸好丘煜眼疾手快的在身后扯了他一把,刀砍的不深。

    否则那一刀下去,别说坐这儿烤番薯了,乔西北的头七都过完了。

    纪如风后来查看过那粉尘。

    说是很像她早年间见过的一种晕香,闻多了会让人头脑昏沉,浑身瘫软无力。

    但她见过的那种,却是要熏上一段时间才会有效果。

    而乔西北身上这粉末却几乎是即刻发作,相比之下作用大了几倍不止。

    她无法知晓成分,她攻医而不攻毒。

    若要防范,只能先试试应敌时同样戴上面罩,看看有没有效果。

    陆旬给乔西北包扎好伤口,嘱咐他不要乱动,转身出去熬药了。

    顾一让华夏守着乔西北,她转身出门去了纪如风那里。

    “师父。”

    “这次来的人不像那么简单,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

    “若不早日做好打算,主动出击,恐怕不日就会出大事。”

    顾一开门见山。

    “我也是这个想法。”纪如风表示赞同。

    她揉揉额头,继续说道。

    “顾一,你最稳妥。”

    “眼下西北受伤了,近日你先代替他训练弟子吧。”

    “我抓紧让人去查查这伙人什么来头,有消息之前稍安勿躁。”

    “你帮忙去稳一稳大家。”

    “西北这一受伤,想必有些胆小的孩子会慌张。”

    顾一走过去轻抚几下她的后背,“师父放心。”

    纪如风抬头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

    “风雨欲来啊 。”

    顾一回过神,站了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

    空气中烤番薯的气味已经消散了大半,炭火也只剩些余温。

    屋中不冷不热,很是舒服。

    她冲着还靠在墙上眯眯眼的乔西北摆了摆手,迈开步子往外走着。

    “伤还没好透,就忍着点儿嘴馋吧。”

    “等你伤好了,我让丘煜给你煮六壶,喝个够。”

    说罢,她脚步停下,背对乔西北声音低沉的说。

    “你记着,你乔西北的命就这一次,死了就没了。”

    “转世轮回什么的,那也不是你的事。”

    “换了世 ,就不是你了。”

    “我这一生只认你乔西北这一个哥 ,师哥也好什么哥也罢,都无所谓。”

    “但你若是死了,我可就再不认了。”

    “此话当真。”

    “你日后打架的时候,切记须得多加小心。”

    顾一脚步继续迈出,出门时,悠悠的说:

    “知道了么,哥。”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掉,回屋睡觉去了。

    乔西北听完她说的话,坐着愣了半晌 ,忽而低头笑了起来 。

    “这个死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