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前愈规矩,人后愈放肆。
越过死劫,却也是几个月的不曾相见,不曾亲近。
刚一靠近,便是干柴碰了烈火,暖阁内春色满屋,偶尔听着玉石碰撞之声,再合上几声极模糊的暗哑呻吟,直让守夜的春婵脸红了个透,忙又挪远了点。
……
魏嬿婉再醒来时,进忠坐在床边正有条不紊的穿着里衣。
啧。
魏嬿婉托着下巴看着,这会天气还热着,里衣单薄,烛光透了过来,显出了他身子的轮廓。
真真是馋人。
她从来是就是想了就做了,那手便伸进了里衣摸了来摸去。
进忠刚理好的衣裳被她一搅合,便乱成了一遭。
他只能抓住那作乱的小手,哄道:“令主儿,还早呢,你且再歇一会。”
魏嬿婉看他起身捞起地上的蟒袍搭在手臂上,再低头,将她的小衣一件件的捡起来,放在床边,奇道:“既然还早,你起来做什么?”
“奴才早些走,对令主儿好。”进忠正在系扣子,“且听说翊坤宫的那位过了三轮的诵经,皇上准备动她了。”
魏嬿婉也起了身,抵开了他修长的手,帮他系着胸口和脖颈的扣子,“容嫔如何?”
她晋了皇贵妃后,许是为了制衡她,容贵人晋为容嫔,眼瞧着也会往容妃的位置去了。
进忠偏着头在她手背上蹭了蹭,“皇上还记挂着陆姑娘呢,容嫔太冷,冻得皇上兴趣缺缺。”
他停了停,提醒道:“皇上打算选秀了。”
魏嬿婉淡淡一笑。
花无百日红,后宫的女人也是一样,皇上腻味了,总想添添新的。
“无妨。”魏嬿婉拍了拍进忠的胸口,“快要结束了。”
她有一种预感。
如懿的死,或许是能破开这灰闷日子的唯一契机。
皇上也许是被西湖上的事情给吓狠了,三轮诵经过了还不足,皇上一挥手又添了三轮。
直到入了冬,翊坤宫外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经是不诵了。
皇上吩咐了皇贵妃和他的大总管一件事。
去看看。
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一看如懿身上的伥鬼有没有被驱散,还有杀了她,还会不会出现她口中那什么“重启”——
这事情,旁的人自然做不了,能看得清的,只有同在当场的进忠和魏嬿婉。
于是,在京城第一场雪落下后,翊坤宫的门,终于打开了。
“吱呀——”
许是太久不曾开过,这门打开的声音十分艰涩,让殿内坐着发呆的如懿缓缓将目光挪了过来,直到看见那两道红色的人影朝她走过来。
她眯了眯眼,才勉强认出。
是魏嬿婉和进忠。
他们的出现,真和这灰扑扑的翊坤宫格格不入。
“你来了。”这是如懿今日第一次开口,或者说,是最近十余天第一次开口,声音暗哑的好似沾了一层层的灰,“皇上让你带了什么话?”
她没有唤容珮。
该说是唤了也没什么用。
容珮好像被这整日念叨的经书给磨坏了脑子,总是对着哪处较劲儿的擦拭,这边擦得漆都毁了,另一处却还落着好几层的灰。
和她说上一句话,足足要等一盏茶的时间,才能瞧见她慢吞吞的转过身来。
再说,奉不奉茶的也没有什么要紧。
如懿冷冷觑着在她面前缓缓落座的魏嬿婉,“皇贵妃,这个位置,你以为你能坐多稳?”
“本宫坐了,便不会让。”魏嬿婉整了整袖子,抬头微笑,“又为什么坐不稳?”
“你曾做了那么多恶事!”
如懿想从记忆中搜出几件,却怎么也找不到,只能干巴巴道:“必不得好死。”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就偏了。”进忠垂着手,眼神阴沉沉的,“这恶事谁做的比您多呢?”
如懿不喜欢进忠的眼神,“本宫没害过人。”
“不是没亲自动手,就是没害过。”魏嬿婉慢吞吞道:“纵狗咬人,主人就没错了么?”
“呵。”如懿并不愿在这个上面和魏嬿婉废话。
因为她想起来一个最能让魏嬿婉伤心事情。
“本宫一直想问你,你就没有一时一刻回想起凌云彻吗?”
如懿逼视着魏嬿婉,“你放弃了他对你的真心,难道就不后悔吗?!”
……
魏嬿婉是真没想到啊,到了这个地步,皇后还要扯出凌云彻这个名字来遛一遛。
偏偏,进忠还在!
魏嬿婉感受着身旁骤然冷下去的气息,赶紧摇了摇头。
“呵。”
如懿松快的往后一靠,“还是我赢了。”
如魏嬿婉这般趋炎附势,依附皇权的女子,如何能知道真情的美妙。
这是世上最纯粹,最美好的悸动。
是连站在权力巅峰的皇上都愿意去追寻的的情感。
亦只有她,才真切的体会过,亦是她无数次轮转,去享受的——
只属于她的爱情。
至于魏嬿婉,没有爱情的滋养,只会在深宫中凄苦的老去。
如懿带着几分得意,几分骄傲:“皇贵妃,你输得一败涂地,若是想祭拜凌云彻,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不必了。”魏嬿婉笑着,“您说的人,本宫都不在乎。”
“说谎!”
如懿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魏嬿婉怎么可以不爱凌云彻,不爱皇上呢?
魏嬿婉必须爱,不然,如懿怎么能感受到那最极致的痛快和最诛心的霸凌呢?
“魏嬿婉,你就嘴硬吧,你爱的两人都爱本宫,你注定永远不可得!”
“不。”魏嬿婉将手心朝上,随意的搭在了把手上,“我爱的,从来都只在我身边。”
如懿正要嗤笑,便瞧着那红袍公公,竟低低笑着,用他的大手,细致的包裹住了魏嬿婉的手。
他们——
竟就当着她的面,十指相扣。
“你,你们……”如懿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们的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如你所见。”魏嬿婉抓着进忠的手,轻轻晃了晃,“我爱的,就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