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嗔怪的看了容珮一眼,“大惊小怪做什么?江与彬不是说了,颖贵人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换药时肯定难受的紧。”
她边说边往前走,挑开帘子的瞬间,还在说话,“颖贵人定十分伤心,所以一时——”
如懿打算用最温暖和煦的笑容去应对巴林湄若。
起码,也该让巴林湄若知晓,她吃了这个亏,全然是因为她与自己离心背德,若一直乖乖与她站在一起,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可猝不及防的,一个茶碗竟迅猛的从内砸出,准确无误的砸中了如懿后脑勺的钿子上。
“哎!”那钿子本就像一个花盆倒扣在后脑勺上,骤然受了外力,便被撞的歪歪斜斜,垂落了下来,还扯断了如懿不少头发,惹得她不由痛呼了一声。
容珮赶紧瞪着帐篷里靠墙而坐的巴林湄若,怒斥道:“颖贵人,皇后娘娘好心来看望您,您怎么好胡乱砸人?”
如懿扶着钿子,实在狼狈的很,也恨不得叱一顿颖贵人。
可想起今日受的屈辱,如懿几次努力,才终于堆起了笑容,继续迈进了帐篷,“无妨,是本宫不曾出声提醒。”
进了里面,如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手在鼻前扇了扇。
怎么这么重的药味!
“皇后娘娘是受不住这个气味了?” 颖贵人既不起身行礼,亦不招呼她坐下,只挥手命捧着绷带的宫女下去:“那又何必惺惺作态跑我这里来卖人情?”
她将残缺的右手抬起,给如懿看,“我已是个废人,皇后娘娘想做什么,我也帮不上了。”
“呀。”如懿寻了旁边的位置坐下,一副极同情的模样,“都说狩猎无眼,你怎么就这般不小心,受了这样严重的伤?”
她微微叹气,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颖贵人,还是在戳她的痛处,“往后,你还能骑马射箭吗?”
“……” 颖贵人除了身体上的乏累之外,第一次感觉到了精神上亦很累。
她都将右手给如懿看了!
如懿怎么有脸问出她还能不能骑马射箭来的?!
怎么?
她还能在马背上表演杂技吗?!
“不能!”颖贵人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是否老眼昏花了,难道看不出我受伤了?!”
“是吗?”如懿有些后悔直接过来了,这个时候,她该炖一碗极浓极香的骨头汤来,才最能抚慰颖贵人的内心,“本宫看着也不太严重,也许养养就能好了。”
“哈。”颖贵人气极反笑,“我听明白了,皇后娘娘不是来看望我的,纯粹是只是来看我的笑话!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的手怎么样了吗?!”
她疾言厉色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的右手彻底废了,不止是缺失了手掌,手臂亦粉碎性骨折——往后,这只手什么也干不得了!”
说到这里,颖贵人的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对于一个自草原而来,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子来说,没了右手的痛苦简直能将她彻底摧毁。
她是个废人了。
如懿能同情这种痛苦吗?
自然是不能的。
她的脑回路很奇特:“这也无妨,本宫看你手包扎的极好,想来也是得了妥善的医治,没了右手也没事,宫内能养的起你。”
“……”颖贵人深吸了几口气才堪堪将怒火给压了下去,极为不耐烦道:“皇后娘娘来这么一趟究竟想说什么?”
如懿本来还想在唠唠旁的,再缓缓切入正题,但看颖贵人厌烦的眼神,又怕她唤人赶自己走,便忙忙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看过你身上的伤,除了右手之外, 余下的大多都是海东青叨出来的伤口。”
她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温和道:“是不是进忠操控了那海东青害得你?”
“是他!”
提起这个,颖贵人宛如被点燃的炸药一般怒瞪着空中,“若不是他,我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哟。
如懿眼睛一亮。
有情绪就好,有情绪就能被她所用!
如懿循循善诱,“妃子自戕乃是大罪,你会一直拖着这个残躯一直到老,到死,那你难道不想报复他吗?”
“当然想。”颖贵人盯着如懿那不断嘟起又放松的唇,却冷笑道:“皇后娘娘有何高见?”
她虽看不起皇后,但她比皇后还惨!
一个残缺的身体。
身后半分依仗都没有。
她想复仇只能借助皇后娘娘了。
横竖,皇后娘娘也是个蠢的,若是她能利用得当,说不定还真能复仇!
颖贵人将情绪全都隐藏在了眼底,用平静的语调道:“皇后娘娘,请说。”
如懿志得意满的微笑。
看吧。
总会有人理解她,知晓她的聪慧。
“进忠依仗着魏嬿婉,想要报复他很难。”如懿斟酌良久,还是决定暂时放过进忠:“不若先挑个简单的?”
“简单的?”
颖贵人眯着眼重复,“你想说先对付豫嫔?”
“自然。”如懿难得说这么多的话,但瞧着颖贵人跟着自己引导的方向思考,也极大的愉悦了她的内心,便强调道:“你的伤这么重,若指认豫嫔,定能将她拉下来。”
她极自私,又不愿自己动手对付豫嫔,便借着颖贵人的手——
这么惨烈的伤,足够替她报复豫嫔了吧?
颖贵人迟疑了许久,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她早不是当初什么也不怕的少女,也清楚的看见了那一日,是她要对魏嬿婉出手,才惹得进忠动手。
但同样证明了,如懿说的话没有错。
进忠和魏嬿婉的确绑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颖贵人没有把握一口气对付这两人,不如全力搞下豫嫔!
横竖,巴林湄若同样厌恶这个耀武扬威的女子,将她弄下来,起码回宫之后,她也能过几日清净的日子!
于是,当天下午,颖贵人在皇上帐篷外,拼命磕头,怒指——
豫嫔借着狩猎之时暗害她,故意迫她冲入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