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进来时,注意力便一直挂在那边,现瞧着田芸角被埋,哪还顾得了什么,几步上前便就扒拉开了雪团,“你没……”
剩余几个字,却在看见田芸角那被雪冻得通红的脸时,变成了结巴,“没,没事吧。”
“我,我没事。”田芸角低着头,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将身上的雪拍下,“奴婢不该站在这里,惊到公主了。”
远处的璟昭咬了咬手指,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她身旁来的白蕊姬,“玫娘娘,你要想璟昭帮忙,要给糖吃的哦。”
“你还要糖?”白蕊姬小声道:“也不怕你额娘敲你脑瓜子?!要不要牙了。”
璟昭小嘴一噘,小小的眉心一皱,“可是皇姑姑说过了,没有好处的事情不要做哦。”
“……”白蕊姬下巴都要惊掉了,“端淑公主这么教得你?”
璟昭小脑袋点啊点,胖乎乎的手一伸,“先给糖,再办事哦。”
这下,白蕊姬连忽悠都不能了,只能命俗云捧了糖罐子来,又往她嘴里塞了一个粽子糖,“吃归吃,回去牙疼可不能将我供出来。”
璟昭正美着,压根没听见,只小跑去了永琪身旁,“五哥,璟昭要雪兔子。”
永琪很疼这个小妹妹,自然应了。
却没想到璟昭的小手一挥,又指了指田芸角,“璟昭要两个,五哥你堆一个,这个小姐姐和璟昭一起堆另一个。”
嗨!
白蕊姬急的跳脚。
这小家伙一点都不靠谱!
就该让永琪和田芸角一道堆一个雪兔子才对。
可不知道璟昭是不是有了感应,凶巴巴的回头看过来,小眼神里的意思是——
看我的!
事已至此,白蕊姬也没旁的办法了,只能去了旁边看这小冬瓜究竟有什么法子。
还真别说,过了一会,白蕊姬也瞧出意思来了。
田芸角有些拧,若真让她和永琪一道堆,定是个闷葫芦一样,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正好,永琪也是个闷葫芦。
两个闷葫芦。
估计堆完了这两人说的话也不会超过三句。
可现在,田芸角被璟昭这个小机灵鬼缠着,便显出了几分平日见不到的欢快来——
哟。
还是个活泼的性子。
白蕊姬再瞧永琪的方向。
啧,那哪在堆雪兔子啊,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我们赢了!”璟昭又蹦又跳,还高兴的指着永琪道:“五哥输了。”
永琪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那歪七扭八的不成型雪兔子,不由也笑了笑,“我……”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眼前就多了双手——
脸蛋被冻得红彤彤的田芸角正专心致志的帮他整理雪兔子的脸,“五阿哥,奴婢帮你。”
永和宫人本就不多,又都是看着永琪长大的,便都悄悄的噤了声,偷偷笑着看向这对年轻的男女。
连璟昭也不说话了,她窝在白蕊姬怀中,小手抓了一大把糖,美滋滋的笑着。
额娘说过喏。
这宫内有许多不得已,许多遗憾,能够弥补一二也是好的。
只是雪兔子搭完了,田芸角却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往后退了回去。
白蕊姬眯着眼,和怀中的璟昭嘀咕道:“你看出了什么?”
问了她又觉得白问。
璟昭才三岁多,能知道什么啊!
谁曾想璟昭却悄悄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道:“额娘让璟昭告诉玫娘娘,这个小姐姐啊——”
白蕊姬听完,惊讶之余,却没有什么嫌弃,反而更多的是同情。
这姑娘,对自己倒是狠!
比她前面几代人都活的明白。
她白蕊姬,喜欢的就是活的明白的人,田芸角也算一个了。
于是,次日,她就去了一趟养心殿,为永琪和田芸角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让田芸角以她身边大宫女的身份出嫁至五阿哥府上,为侧福晋。
皇上先前给永琪赐婚一事,也并未和白蕊姬商议过——
他也知道白蕊姬气他给永琪塞了这么一个嫡福晋,盲婚哑嫁,半分情意都没有,便爽快的应了。
田芸角看着永和宫开始准备她的嫁妆,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想了几夜,还是跑去了白蕊姬面前磕头将自己的病说了一遍,才认真道:“娘娘,奴婢不愿害了五阿哥。”
“什么害不害的。”白蕊姬伸手扶了她起来,只笑道:“我养永琪好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许是你们便是前世就有的缘分,又何必因为什么病不病的犹豫呢?”
说到这里,白蕊姬亦有些感慨,“当年我的孩子被误认为鬼胎之时,人人亦认为我有病,觉得我该羞愧而死,想看我的笑话!我偏不如他们所愿。”
“可……”田芸角仍有些犹豫,“这对五阿哥来说太不公平了。”
白蕊姬拍了拍田芸角的手背,笑道:“永琪他知道。”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田芸角慌乱到了极致,“他知道我的病,他还……”
他还要她?
但看着微笑看来的白蕊姬,田芸角又问不下去了。
是啊。
玫妃娘娘都没说介意,五阿哥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田芸角含着泪拜了下来,“多谢玫妃娘娘恩典。”
年幼时,她躺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感受着逐渐僵硬的身体时,从没想过,她还可以去追逐自由和幸福。
白蕊姬眨了眨眼道:“永琪这人太有主见了,我说多了怕他烦,你就帮我盯着他,莫要贪凉!”
说着,白蕊姬自己都乐了,“你可别和他说我叮嘱了你这个,不然永琪又要进宫来数落我!真是个小啰嗦!”
“是。”田芸角眼角带着泪,却也带着笑,“奴婢遵命。”
玫妃娘娘待她好,令妃娘娘亦待她好,这份好,她自然会回报到五阿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