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懵懵的微微张开了唇,便隐约能看的见里面红色的舌头抵住了她的唇边。
她带着几分不解偏头看向皇上,皇上这话的意思是——
“看来,皇后还没有想明白。”皇上慢慢碾着佛珠,“你所求什么,所想什么,朕都不会同意。”
不止不同意,还会反其道而行。
不然,如懿怕是将整个紫禁城当成了她的所有物了吧。
如懿被这句话冲击得几乎站不稳,好似不信皇上会这般狠心,“皇上,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您——”
剩下的话在皇上冷漠的眼睛中化为了乌有。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
皇上平静道:“皇后,你总说这句诗,朕便还给你这一句,新不如旧,你永远比不过孝贤皇后,所以,莫要妄想和她相比。”
几句话,砸得如懿头晕目眩。
“你说臣妾不如她?”
她自诩聪慧机敏,和寻常贵女不同,比那只会迎合皇上的富察琅嬅要清醒百倍,独立百倍,却为何在皇上眼中竟然不如早逝的孝贤皇后?!
如懿心乱如麻,却还捡起她碎裂的体面:“孝贤皇后是皇上的发妻,情深也是情理之中,臣妾自然是比不过。”
说到这里,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要怼皇上的情绪了,“若孝贤皇后九泉之下得知,怕也是会感慨吧?”
如懿盯着眼前的帝王,“这般身后追忆,过身也不惘然了!”
“呵。”皇上因着最近少见如懿,忍耐度高了许多,甚至还体贴的告诉她,“皇后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是不会有这个待遇的。”
如懿脸涨得通红。
皇上竟是以为她羡慕妒忌富察琅嬅吗?!
“臣妾有自知之明!”如懿赌气道:“也不从未有过这样的奢望。”
她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出门的刹那,她又听见皇上吩咐了一句,“进忠啊,将朕写给孝贤皇后的那些诗歌编写成册。”
如懿一步踏空,好悬扭了脚,回头一望,恰好从缝隙中瞧见了皇上那带着些微快意的笑容,“命各宫传诵!”
传诵?!
如懿混混沌沌的回了翊坤宫,一走进暖阁,便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虚软,倒在了软榻上——
“容珮。”她虚弱极了,“容珮,皇上这是将本宫置于何处?”
容珮没有了平日飞扬跋扈,她垂着手,站在一旁极久,才低声道:“娘娘,此册一出,后宫怕是都会将您和孝贤皇后比较。”
“她这把故剑,本宫并不在乎。”如懿喃喃道:“可是皇上亲手将这把故剑狠狠地插进了骨血之中。”
她痛的,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不一般的情分,就在今日粉碎成渣!
皇上是向整个后宫宣称——
富察琅嬅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她很好,他很爱她。
那她呢?
她的存在又算是什么?
是皇上不得已随手扯上来的傀儡吗?
她明明只在意情分,根本不在意位份,皇上这样做,是不是就是纯粹在恶心她?!
“皇后娘娘。”容珮实在怕如懿再闹什么幺蛾子,便哄道:“孝贤皇后已逝,您才是最后的赢家,皇上说什么是他的事情,您只要坐好这个位置就好。”
如懿却仍显黯然,“本宫在意的根本不是位份,而是情分,罢了,容珮,你先出去吧,本宫要自己静一静。”
容珮想叹口气,心疼心疼如懿,可这口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难道不是皇后娘娘活该吗?
这个念头刚起,容珮就赶紧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给摇散。
不,她不能这么想。
“哟。”三宝经过站在走廊之下发愣的容珮,便停下脚步笑道:“容姑姑,您好似清减了许多,辛者库做活很累吗?”
容珮回过神来,苦笑道:“自然是极累的。”
她是被刘嬷嬷送去的,亦是有罪被发落。
偏偏,在辛者库又遇见了她那时当作跳板的那批“姐妹”,亦有因为她的关系没了银子又没有好职位的“倒霉鬼”,她们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都可劲儿的折腾她,脏活累活全都堆给她做。
“我还以为回不来了呢。”容珮感慨,“娘娘在翊坤宫怕是也受了苦吧?”
“受苦?”三宝请了她往下走,边提醒她,“您走时,也听刘嬷嬷说过,只要皇后娘娘学好了,您就可以回翊坤宫。”
容珮自然还是记得的,“刘嬷嬷定是对娘娘屡次为难了吧?”
“你说反了。”三宝小声道:“是皇后娘娘屡次为难刘嬷嬷,刘嬷嬷几次提醒您这个贴身宫女还在辛者库受苦,皇后娘娘却依然故我,可以说,你是白白多受了小半个月的苦呢。”
容珮听得沉默,最后苦涩一笑,“娘娘就是这么个性子,倔强的很。”
刚被她摇散的念头又再度冲击而上。
经过这么多遭的无妄之灾,容珮怎么不晓得很多都是如懿活该,是她自己寻不痛快。
可那又怎么样呢?
容珮看着远处连一眼都不敢看过来的宫女。
她得意时太过嚣张,借了各种由头来惩罚看不顺眼的宫女,早已犯了众怒,如果没有皇后娘娘为靠山,她一定会被愤怒撕成碎片。
她不敢,便只能和皇后娘娘一条路走到黑!
“三宝。”容珮昂起了头,重新拿住了管事宫女的腔调,才责怪道:“你既然是翊坤宫的掌事太监,怎可这般说皇后娘娘呢?这岂不是令人泄气吗?若再犯,就别怪我禀报给皇后娘娘,惩戒你了。”
呵。
三宝被气笑了。
他虽然是想挑拨皇后和容珮之间离心,但也抱着提醒容珮的想法——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容珮想死,他也没必要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