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实话。
有十三阿哥的祥瑞之子事情在前,又有海兰劝如懿放弃凌云彻之事在后,如懿早已不怎么待见海兰,禁足之前见面也多耷拉着个脸,半分笑脸都舍不得给。
偏偏海兰还硬凑上去。
原先还有人感慨海兰和如懿姐妹情深,现在被点了破,竟变成了一种爱而不得的凄美之感——
像这种,最容易滋生黑暗心理。
不听话就要受到惩罚。
皇上一瞬间就被说服了,看来得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皇上!”海兰见状不好,赶紧解释道:“扎齐是个烂赌鬼,又觉得嫔妾享了荣华富贵不曾分给他,所以他的话不可信!皇上,嫔妾要和他当面对峙!”
她还怀疑是不是进忠幕后做了什么,不然扎齐怎么可能扣住她的死门?!
所以,她怒视着进忠,盼着从他的语言中寻到什么漏洞。
进忠垂着眼眸,将其中的情绪藏得极好,“愉嫔娘娘,扎齐他……”
他顿了顿,添上了几分遗憾,“畏罪自裁,撞柱而亡了。”
不是编排佐禄撞墙死了要害令主儿难产吗?
进忠在心里嘲讽一笑——
那他自然要亲手送扎齐一程喽。
“你,你。”海兰颤抖着手指着进忠,“是不是你杀了他。”
进忠惊讶回头道,“愉嫔娘娘这是做惯了逾矩之事吗?奴才哪敢啊,明明是您逼迫他做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才导致他惊惧之下走了歪路,对了。”
他将布娃娃挪了挪,露出下面的一张纸,“皇上,奴才还在扎齐屋内搜出了这个,请您过目。”
皇上拿过看了看,又递给了恒娖。
恒娖是来看乐子,却也被信纸上的信息给震了住,“这,这……”
她的目光艰难的从信纸上挪开,看向了海兰,“你爱如懿?”
恒娖没有用平缓一点的词语,什么喜欢,什么心悦,而是用了最直接的字“爱”,可想而知这信纸上写的多让人震撼了。
她倒是不是接受不了同性之间的情爱,可——
恒娖觉得自己应该没记错,海兰是皇兄的妃子,如懿也是皇兄的妃子。
那这叫什么?!
一个妃子为了另一个妃子给皇上戴了个大绿帽?
恒娖没了笑话皇兄的心思,只说道:“当严惩。”
皇上早就在暴怒的临界点,他盯着海兰斥道:“你瞒得可真好,朕一直当你们姐妹情深,结果给朕玩偷梁换柱!”
海兰再也顾不得什么扎齐,只拼命解释,“嫔妾没有,嫔妾只是当皇后娘娘是姐姐,余下的从未想过!”
“好一句从未想过!”恒娖将信纸抛在了海兰面前,“究竟是没想过,还是想过许多,你自己看看!”
海兰低头一看,后背“嗖”一下就窜出了冷汗。
信纸上每一句,都有着同样的两个字。
姐姐。
姐姐。
满目,都是姐姐。
都不用去细看其中写了什么,其中的情,其中的爱,早已喷涌而出。
不。
海兰跪行往前,“皇上,嫔妾可以发誓,嫔妾对姐姐绝无——”
“愉嫔发誓,真是随口就来。”恒娖冷笑,“总让人觉得不十分可信。”
进忠垂手在旁,“奴才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胆寒,愉嫔若真的对皇后娘娘没什么非分之想,不如用皇后娘娘立誓?”
一句话,点住了海兰的死穴。
她敢吗?
她当然不敢!
她珂里叶特海兰——
问心有愧。
没有人会下贱如斯,不顾自己,不顾亲儿,舍弃所有,只为了托举另一人。
不会有人明明是个主子,却依旧执奴才之礼,却甘之如饴。
也不会有人,双手沾满鲜血,却只是为了别人。
海兰可以对天起誓,她不爱如懿,却不能以姐姐为誓,因为……
她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她不能。
她不知道心底翻滚着的情绪是什么,但她绝不能伤害姐姐。
于是,海兰只深深拜下,“皇后万金之躯,怎可被嫔妾所牵连,嫔妾不愿,也不认。”
好一句不愿,也不认。
好一个爱而不得,凄凉可怜的女子。
皇上的怒火终于冲破了克制。
他的后宫,竟还有这么一出大戏,真让他开了眼界。
“进忠啊。”皇上一字一顿,说不出其中含着多少残酷,“送愉嫔,哦不。”
他声音冷的几乎要掉冰渣了,“送愉答应入慎刑司!朕要听见实话。”
什么是实话呢?
自然是皇上想听的才是实话。
不肯说,那就出不了慎刑司咯。
多么显而易见的道理,海兰只想着再过几日,姐姐解了禁足,定会为她求情,救她出来。
她全然不晓得,如懿听闻这个消息时是有多么讶异。
“愉答应被关进了慎刑司?”她用两根手指抵住住唇,护甲朝着的方向是她精心挑选最为完美的角度。
她如懿在翊坤宫里也没什么事,便一门心思放在怎么更美的展现护甲上面,等她确定了方向无误,才继续问下去,“为着什么事?”
每一次只要海兰倒霉,如懿都会飞快的甩开责任,从亲密的“海兰”迅速变成了“愉答应。”
三宝早见怪不怪,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听说是因为愉答应派了叶心在令妃娘娘生产的要紧时候去大放厥词——”
“等下。”如懿的重点偏了,“魏嬿婉还是令妃?她是不是生了公主?!”
她脸上的笑容骤然展了开来,“本宫就知道,令妃她没福气,生不出皇子,便就登不上贵妃之位!”
三宝撇了撇嘴。
都这个模样了还敢嘲笑盛宠的令妃,谁不知道七公主如今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宝贝,每日都会去永寿宫抱抱逗逗,比皇子又能差多少?
“皇后娘娘聪慧,令妃娘娘的确还不是贵妃呢。”三宝见不得如懿说令妃娘娘的坏话,便故意告诉她,“不过,奴才听说,如今永寿宫的规制都按照贵妃的品级来了,想来,也快了吧。”
诛心之言!
如懿摇晃了两下,眉眼之间的震惊只能化作喃喃的抱怨,“成何体统?!皇上未免也太过纵容她了,没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