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珮以为这几句话能喝退她们,可惜,这几个接生嬷嬷一个都不曾露出胆怯的模样。
她们实在是忍无可忍,甚至因为容珮说的这几句话更增添了几分恶狠狠。
翊坤宫都要她们的命了,她们还怕什么?!
这仇恨让容珮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往外面看去,想要唤几个精奇嬷嬷过来帮忙制住她们。
但一瞧,外面哪还有人影?!
容珮惊慌失措的要往门外退,却被丁嬷嬷挡住了。
“你们……”容珮壮起胆子道:“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翊坤宫的——”
“掌事宫女”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迎面便是胡嬷嬷狠狠的一巴掌,将容珮的脸刮到了一边。
“我们才不管你是谁!”胡嬷嬷斥骂道:“但是你们这般逼迫我们,也是讨不到好处的!”
容珮捂着脸,瞧着步步逼近的几人,只能虚张声势道:“你们就不怕皇上诛你们九族吗?!”
这话,的确让她们面露了迟疑的神色——
可门外,却隐约传来了说话声:“你们送田嬷嬷出去时怎么这般不小心?竟冲撞了进忠公公!这下坏事了,进忠公公去养心殿禀报皇上了,要治你们滥用私刑之罪。”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都是翊坤宫来人吩咐的吗?而且我们也告诉了进忠公公容姑姑来了,想来,他也会一并禀报皇上的。”
“皇上信吗——唉?进忠公公!”
外面便传来了进忠不疾不徐的声音,“皇上问了皇贵妃娘娘,娘娘说你们做的事和她没有关系,是诬陷,另外你们口中说的容姑姑也一直在翊坤宫里呢,怎么可能在慎刑司呢?”
怎么,可能,在慎刑司呢!
容珮听的浑身冰凉,抱着头就要往角落里躲。
可被关在这里的几个嬷嬷,连日来几乎被折磨得精神崩溃,好不容易得了报仇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容珮?
这几个嬷嬷又是做力气活的,你一拳我一脚的将容珮打了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嗷嗷”的叫唤着——
进来的精奇嬷嬷好似全然没有看见地上多了个东西,只打开牢房的门放她们出去。
进忠抱着胳膊在门口站着,嘴角勾着些微邪气的笑容。
几个嬷嬷都上去行礼,并感激道:“多谢进忠公公周旋,不然我们必定没法子出来了。”
“好说。”进忠轻声道:“田嬷嬷伤的太重,暂时回不去,她的活儿,就得麻烦几位帮帮忙了。”
“是。”这几个嬷嬷都感念田嬷嬷仗义,便满口应了下来,才恭敬告退。
待她们回了住所,却琢磨出了不一样的意味来。
最近宫内又无娘娘要生产,田嬷嬷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哪就需要她们帮忙了?
也不知道谁说了第一句,紧接着几人都恍然大悟。
哪是让她们帮田嬷嬷做事?
明明是让她们替田嬷嬷说话咧。
田嬷嬷无辜受苦,今日的她便有可能是明日的她们!
究其原因,不就是是皇贵妃娘娘不拿她们当作人吗?
她们是低贱的奴婢。
可人有人道,蛇有蛇道。
旁的她们暂时做不得,嘴巴动一动,却是可以的。
不过半日,满宫的太监和宫女讨论得便都是一件事了,就是翊坤宫的那位——
是个佛口蛇心的人物。
嘴上慈悲,可动辄就将人丢进慎刑司中,不管犯的事是大是小,是否无辜,都是直接动了重刑!
田嬷嬷本就没受伤,假模假样的歇了一段时间出来,便就顺势出来证实了如懿克扣赏钱。
给她接生了三个孩子,总共也就赏了一个半的。
被田嬷嬷这么一引导,便又有人说去翊坤宫送赏赐,送花等等用品,从不见皇贵妃娘娘赏口茶喝,更别说给点别的什么赏赐了。
说到后头,连翊坤宫的下人也开始抱怨了——
她们俸禄总是拖到最后一日才发,有的时候还会有各种理由被克扣,吃的很差,发来的衣裳也不够厚实,内务府送来的日常用度都是次品。
流言传到这个地步,秦立实打实被吓了一大跳,生怕被如懿牵连进去,赶紧补上了翊坤宫宫女太监的俸禄。
他也不是吃素的,调头就狠狠刮如懿的用度!
而坐月子中的如懿看着送进来的饭菜一日比一日差,才后知后觉的发觉了不对劲,想命容珮去看看情况,可进来的却是三宝——
他笑嘻嘻道:“容姑姑躺床上动弹不了了,娘娘有何吩咐?”
“怎么就动不了了?”如懿不解,“本宫看她回来时尚能行走啊。”
三宝心中冷笑。
不是谁都像惢心那般忠心耿耿,手上生了冻疮还要伺候如懿沐浴的!
“容姑姑说身子不爽利,不肯来。”三宝毫无负担的说着容珮的坏话,“她还要人伺候呢,想来是伤得狠了。”
如懿无法,只能吩咐道:“三宝,你去外面探探消息。”
三宝撇了撇嘴,还需要去外面吗?
翊坤宫里面也在议论呢!
他假模假样的出去了一趟,躲了一个时辰的懒,才回来故作为难的站在如懿面前,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如懿等的心焦,三宝还这般扭捏,不由催促道:“快说啊!”
“她们,她们说——”
三宝欲言又止,犹豫半天才勉强挤出了最后几个字,“娘娘您抠门。”
如懿睁着迷茫的眼睛,“她们说本宫……”
她自己是说不出那个“抠”字的,只能闷声道:“也是,本宫家族落败,自然比不上那些家族深厚——不对。”
她眼睛眨的愈发的快,“是不是忻嫔传出来的流言?”
宫里,除了魏嬿婉赏赐大方之外,忻嫔同样也大方。
而且,她也听说过,忻嫔的家世也足够她来争一争皇后的位置。
如懿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便捂口惊呼道,“一定是她,本宫要去告诉皇上,治她的罪。”
“……也不需要你特意走一趟了。”忽然,门口传来了皇上的声音,“朕来了,你想治谁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