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只是在想人不可貌相。”忻嫔凝视着如懿坐过的位置,“明明传闻中皇贵妃娘娘虽不得宠,可也是铮铮傲骨,淡然高洁,谁想得到她竟也爱在背后说人坏话?”
她出身名门,又教养得当,最不屑这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模样。
忻嫔在心中给了如懿一个评价:虚伪。
还想借她的手对付令妃,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不过,她虽对魏嬿婉印象不错,但也没有到非成为朋友的地步——
忻嫔身世显赫,多少也有些看不起魏嬿婉的低贱出身。
魏嬿婉多聪明啊,几句话说下来立刻察觉到了忻嫔的态度,当即寻了借口离开了储秀宫。
她也不需要舔来的友情。
忻嫔与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魏嬿婉也没必要强求,只要确信她不会偏向如懿就够了。
至于其他,皆是命。
只是——
让魏嬿婉迟疑的是另外一件事。
前世,是她的计谋导致五公主被狗吓得病发,也导致了六公主胎死腹中。
但现在仔细想想,她在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等事。
她尚无子嗣,就算筹谋到了极致又如何?好处绝不会落到她的身上来。
全然是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
不值当做。
可是,从前面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来看,五公主,六公主也许也逃不出她们的命数。
她不做,也会有别人被催动着做。
会是谁呢?
魏嬿婉绞着帕子。
也许,那五年,不,加上前世,该算得上十年的霸凌也该有个结局了。
嘉妃金玉妍——
你的苦难似乎即将来了。
可连她亦不曾料到,天道会残酷成什么模样。
就算她觉得稚子无辜,放弃了在永璇马鞍之下放置银针的计策,却也抵不过事态的发展。
永琪屡屡得皇上夸赞,且他性格温和,比之被迁出宫外的永珹更爱护兄弟,皇上便命永琪教永璇骑射。
圣意如此,魏嬿婉也不好推脱,便只叮嘱永琪。
射箭可教,骑马能往后延就往后延。
永琪虽不明白,但他信任令娘娘,便将此事认真记住了。
在靶场上教射箭时,永琪尽心尽力,从不藏私,对永璇亦和善可亲。
“五哥。”永璇年纪小,不懂弯弯道道,只按着心中所想,“你要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
他苦着张脸,不由自主就抱怨了起来,“四哥出宫就彻底变了个性子,我多问几句他必定劈头盖脸臭骂我一顿,额娘也是,最近脾气也差得很。”
永琪听了,也只笑了笑,“许是四哥尚未稳定下来,心头烦闷——”
“你装什么好人?”
忽然,从旁传来了厉喝。
永琪抬起头来,看向急匆匆而来的永珹。
久未见,曾经意气风发的四哥颓了许多。
不等永琪行礼,永珹就一把将永璇拉在身后,严厉道:“你与他说这么多废话做甚?”
额娘总说永璇呆,可没想到呆成这个模样!
永琪与他们同父异母,本就是竞争对手,永璇还什么都往外说。
许是哥哥的眼神太过严肃,永璇嗫嚅了两下没敢多说什么。
永琪看不下去,拱手道:“四哥,是皇阿玛命我教导八弟的,你又何必这么激动?”
“呵。”永珹转头看向永琪,“五弟,你如今的是得意,可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他如今深刻的体会到了何为人走茶凉。
不止是宫里的下人,就连宫外原先同他交好的官员态度也转变了许多,现在竟然连永璇也觉得永琪比他好了?
越想,永珹越觉得愤怒,干脆抓着永璇离开,路上还不断斥责道:“你想学什么我教你就是,无端端求他做甚?!”
永璇被扯着走,不敢分辩,甚至连回头看一眼永琪也不敢。
“五阿哥。”伺候的小太监询问,“此事要禀报皇上吗?”
永琪沉默良久,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四哥也是爱弟心切。”
他性格好,并不在意永珹的敌视,又独自练了会箭便就回永和宫去了。
而被拉扯回去的永璇也挨了嘉妃好一顿责备,只能绝了再去寻永琪的打算。
永珹说教,的确也教了。
但他心思沉重,又被最近接连而来的琐事搅得心烦意乱,教导永璇便心不在焉。
读书,练箭还好,怎么也不会出事,可唯独有一件事,一旦分神却是要命!
这件事便是学马。
尤其永璇只是个初学者,更要十分小心,一眼都不能错开。
偏偏,这一日的永珹只闷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昨夜,额娘交给他一根银针,一头看上去无甚特别,另一头靠近花苞处藏有药粉,无色无味,放在饮食中银针都测不出来,且吃下去就会心悸而死。
永珹知道,额娘的意思是用这个药粉除掉永琪。
现存的阿哥里面,只有永琪出挑。
没了永琪,皇阿玛才能重新将目光挪回他的身上。
所以,他应该去做这件事,哪怕是兄弟相残!
恶念才起,他的身侧就传来了惊呼声,“八阿哥!八阿哥!”
永珹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回头的速度以及反应都慢了好几拍,只看见永璇身下的那匹马扬起前蹄,就好像,就好像……
那一日在树林中一般。
永珹的呼吸凝滞了好几拍,他恍惚回到了那时。
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的去摸马腹,想要抓住他的弓箭,一箭射杀这匹马。
可是。
没有。
拿来练习的马匹身上怎可能配备武器?!
就这么几下耽误,本就初学骑马的永璇根本抓不住颠簸的缰绳,惨叫一声就被甩下了马背。
且马蹄亦重重回踩在了他的腿上!
完了。
永珹从马上滑落,跌跌撞撞朝着永璇扑去,“永璇!”
永璇抱着腿痛苦的打滚,“好痛,好痛!”
永珹去扶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一句话——
这难道是报应吗?
是他设局伤父,企图弑弟得来的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