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灰溜溜被赶出来的如懿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过小半年未曾出来,怎么就哪哪的人都变得这么暴躁?
话不投机便动手赶她?
而此时的九洲清晏殿书房内,弘历听着进保的禀报也颇为无语,“她只来了半天就做了这么多事?”
他竟不知道如懿这么有精神劲,这还是过了午时才来的,若是早上来,怕是整个圆明园都被她闹翻了吧。
不。
弘历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他果断指着门口道:“进保啊,你去门口守着,换进忠进来伺候,若皇贵妃来了,你就说朕在议事,让她先回去歇息。”
因着他刚失去十阿哥,便不愿再责备怀孕的如懿。
但想着如懿总念叨的“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他又一阵一阵恶心。
索性不见吧。
进保领了命出去,和进忠错身而过时,他还不解的回头看了眼。
师哥怎么笑着呢?
进忠的确在笑。
他猜到进来禀报的必定会被安排阻拦如懿,所以让进保进来。
这也不是陷害,主要吧,进保关于情爱这一窍压根不通,最近也警醒着,最适合和如懿周旋。
横竖如懿几句话是请不回去的,必定会在门口——
“皇上~!”
弘历和进忠同时激凌凌打了个颤。
这么娇嗔的语气,沙哑的嗓子也捏了几分,真让人头皮发麻。
两人一时都不敢说话了,直到听见进保说了几句话,又听见如懿远去的脚步声,他们才同时松了口气。
尤其是弘历,迟疑的问进忠,“她以前都是这个嗓子和朕说话吗?”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般难听?
进忠思考了下,其实这娇滴滴的模样应该在凌云彻面前出现的更多,但看着弘历皱眉的模样,进忠低声道:“皇上说的没错,皇贵妃娘娘一直都这么说话的。”
皇上既然这么想了,他若不引导一番,怎么对得起他目前的地位呢?
弘历深吸几口气,将恶心压了下去,决定去陪一陪舒妃。
第四日。
意欢闭门不出,远远的只听见几声琵琶的呜咽声。
弘历被琵琶声催得不敢靠近春雨舒和馆,便不知道如今馆内,魏嬿婉,白蕊姬,意欢挤在一起。
白蕊姬略忙一些,时不时要伸手去拨一拨弦,可另一只手还不闲着,指着面前的包裹道:“我也不知道给你送些什么来,反正拿了一堆孤本诗书,想来你该是喜欢的。”
魏嬿婉简直想要给她一个暴栗,“你忘记意欢出身哪儿了吗?纳兰家还能少了书不成?”
白蕊姬委屈巴巴,“你送了意欢自由,我又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能送的,意欢你不喜欢吗?”
“喜欢。”意欢正拿着翻看,虽然这些诗集她都看过了,但因为是白蕊姬送的又有了些不同。
“还有还有。”白蕊姬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下面我还藏了几本话本子哦。”
意欢忍着笑,连连点头。
可这些话说完,几人又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管怎么故作开怀,她们能聚在一起的日子都没几天了。
意欢知道。
她能出宫,是魏嬿婉为她博来的。
一日入宫,终生就禁锢在这红墙之内,再无法挣脱。
所以,她只能强颜欢笑道:“你们别这个表情,我,我……”
最后几个字,意欢哽咽了半天,都说不出来。
她想说,她会想她们的。
可说了又如何?
出了宫,她和纳福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彻底抹除。
舒妃意欢,十阿哥永玥都会在史书上画上句号。
她再也进不了宫,见不到白蕊姬和魏嬿婉了。
白蕊姬受不住了,她转过脸将眼泪擦干净,“说好不哭的,怎么眼泪就不听使唤呢?”
魏嬿婉眼圈也红了。
生离别,最为痛苦。
可也是她能送意欢走上最好最好的道路。
“你同我们不一样。”魏嬿婉故作轻松道:“我和白蕊姬出身都不好,能爬上这个位置已经是祖上冒青烟啦,你就安心的出——”
最后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魏嬿婉就被意欢一把抱住了,“我都知道的。”
喜欢哭着道:“嬿婉,你为我做的事情,还有他曾做了什么,我都知道的。”
她为爱义无反顾,不顾家人阻拦,执意入宫,只为了伴随在他身边。
为了爱,她十年不悔。
可当冷静下来,情爱散去,她清晰的看见了隐藏在浓情蜜意之下的冰冷残酷。
她会老,会无趣。
皇上不会,只要他还拥有皇权,便能引得无数女子飞蛾扑火。
哪怕,他白发苍苍。
但到了那时,她面对日益冷寂的宫殿,面对如烟雾般散去的圣宠,只会逐渐衰败。
变成不是自己的模样。
喜欢又将白蕊姬抱了进来,“还有蕊姬,你屡次为我出头,我也都知道。”
她曾以为爱情是他人生的全部,是她们告诉自己还有别的值得在意的事情。
这下谁还忍得住,三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魏嬿婉就止住了眼泪,“意欢姐姐别哭了,你哭了这么多,仔细眼睛。”
白蕊姬拿了帕子来给意欢抹眼泪,“是啊,还有三天呢。”
第五日。
意欢在灵堂上几次哭晕在白蕊姬怀中,却怎么也不肯离开,直到皇上匆匆赶来,强抱她离开。
路上,还与如懿迎面碰上。
如懿正要行礼,却见皇上目不斜视从她身边快速经过,竟一眼都不曾看过她。
第六日。
意欢要了间圆明园湖上的小暖阁,将她抄写的御诗全部搬了进去。
这暖阁只有一条木桥与岸上连接,三面邻水,最是清净不过,很适合修养身体。
皇上当然应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