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要去翊坤宫的,也不算特意去一趟。
可真当他站在翊坤宫门外时,凌云彻又踌躇了。
江与彬尽心尽力医治,也没让他恢复如常,走路一瘸一瘸的,极为难看。
而且他虽然回到了御前,日子却比之前还要更难熬了。
他腿受伤,本不能久站。
可排来的班次一个接一个,竟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也是为何他今日寻了机会过来最重要的原因。
总想着,若如懿替他说两句话,日子也该好过点。
想到此,凌云彻鼓足勇气踏进了翊坤宫。
绕过影壁,他先站定了,才开口唤道:“娘娘。”
如懿惊喜的转过头,眼睛中亮光闪闪,笑容也十分灿烂,“你来了。”
她快步走近了凌云彻,更仔细打量着他,“那一日我是迫不得已,你能理解吗?”
“娘娘不必忧虑。”凌云彻久违这般温暖的关切,“微臣没事。”
他还故意轻松的想要走几步给如懿看。
可惜。
这腿不成。
凌云彻狼狈又尴尬的站住了。
但如懿的心中却已灌注了满满的甜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生休养就是。”
提到了这个,凌云彻就想顺势提起自己的事情,可看着如懿微笑的模样,凌云彻嗫嚅半天,还是没敢说,转而提起了燕儿的事情。
“燕儿,燕儿……”这个名字在如懿口中翻滚了几下。
她记得这个名字。
是她为了讨好进忠才改的名字。
可是,为何这个名字会从凌云彻口中说出来?
“她求了你?”
其实燕儿是躲在角落里哭的,若不是凌云彻追了几步,也不会看见她。
但看着如懿谴责的眼神,凌云彻小声道:“她太可怜了。”
“和当初的令妃一样可怜?你是不是忘记了那日魏嬿婉是怎么为难你的?”如懿严厉道:“若不是她,你这条腿怎么会断了?”
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让凌云彻对魏嬿婉彻底死心才成。
那个什么燕儿也该……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如懿狠厉的神色,凌云彻赶紧解释,“微臣觉得那燕儿不像令妃。”
不像令妃?
凌云彻倾慕道:“像您。”
听了这话,如懿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但她却还体面的用食指的关节轻轻抵住嘴唇,戴着护甲的几根手指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般缓缓张开。
她夹了几分嗓音,“真的吗?”
“是。”凌云彻仔细回想着。
魏嬿婉穿的越发华丽和精致,燕儿穿着粗布衣裳,黯淡老气,虽有点点像令妃,却更像眼前的如懿。
他给予了肯定,“微臣觉得她更像娘娘。”
如懿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是了。
她也是被富察琅嬅误导了,当初魏嬿婉能侍寝,不就是因为那张脸像她吗?
虽然现在宫里没人这么觉得,但她知道,凌云彻知道就足够了。
燕儿像的不是魏嬿婉。
她像自己。
所以,凌云彻不是为魏嬿婉求,而是为了她。
“好吧。”如懿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既然你替她求了,我就帮她一把,但余下的就不能了。”
凌云彻一听,后悔不迭。
早知道如懿只肯答应一件事,他就先提自己的了,可没有后悔药,他也不愿让如懿看不起,只能寻了个借口忍痛告退了。
他走了,容珮才敢出来。
如懿嘟囔道:“他求我,我该怎么办呢?”
容珮知道,如懿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她出个主意,最好能主动去内务府处理。
可她如今双颊青紫,连翊坤宫的门也不愿出,便干脆装作听不懂。
如懿嘟囔来嘟囔去,都没有等到容珮的回答,只能叹气道:“请海兰来吧。”
她不喜欢做这种麻烦的事情。
海兰喜欢,就让她做。
不过须臾,海兰就快步走进了翊坤宫,“姐姐!”
她一眼就看见了容珮那张脸,不由惊讶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姐姐,您身边的掌事宫女怎会受罚?”
“不说这个。”如懿握住她的手,“我寻你,是有要事。”
如懿难得主动握住了海兰的手。
海兰激动的舔了舔干裂的唇,“姐姐您说,我一定能为你办到。”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如懿将燕儿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含蓄提醒道:“花房人来人往,她总被人看见。”
原先没挑拣出来还好。
现在,做贼心虚,总觉得燕儿变成了麻烦。
这么一个比魏嬿婉还要年轻的花骨朵儿实在威胁太大。
凌云彻看到还好,若被皇上看到才真是不好。
海兰听了,当即道:“姐姐放心,等会我就去内务府要了那什么燕儿,收进延禧宫,横竖皇上是不会去我那的。”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只是姐姐,回宫到现在,永琪都没有来过延禧宫。”
她不是想念永琪,而是觉得永琪被白蕊姬蛊惑的忘了本。
她明明告诉了他那么多次要以娴娘娘为先,竟抵不过白蕊姬的小恩小惠吗?!
如懿看她,“皇上封了永琪为贝勒,也因着他常去永和宫。”
如果永琪还在她的手上,皇上常来的就是翊坤宫了。
海兰看得出如懿目光中的怪罪,“姐姐,你放心,我毕竟是永琪的生母,说的话他该听的,再等一段时间,我就让他去求求皇上。”
她想的极好。
永琪正受宠,若要求回到生母身边,想来皇上也会准了的。
白蕊姬不过养了他几个月,凭了什么夺走姐姐该得的好处?
永琪,就该乖乖回到姐姐的身边才对。
而此时另外一个方向的永寿宫却也有不一样的光景。
进忠被揪着领子,却也不恼,“令主儿有脾气都冲奴才发,可别——”
他的大手盖了上来,“伤了手。”
“本宫问你。”魏嬿婉冷声道:“木兰围场里,你与皇贵妃说了什么?”
进忠微愣了一瞬,忽然欣喜地笑了,“令主儿,你是吃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