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本就是初夏,温度一日比一日的高。
孕妇怕热,意欢就更难熬了。
所幸皇上看重,又吃住在慈宁宫,冰总是不缺的。
白蕊姬怕她无聊,也不顾外面的骄阳似火,常带着琵琶过来陪意欢。
这一日,庆嫔也在。
只是虽陪着坐,目光却总是觑向外面。
白蕊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在等谁?皇上这会不会来的。”
天热,皇上就算从养心殿出来,大多也是晚上。
庆嫔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这天也太热了。”
她满脸欣喜的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令妃娘娘。”
嚯。
白蕊姬和意欢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又是一个迷上嬿婉的。
魏嬿婉面对庆嫔突如其来的热情也有些懵。
她与庆嫔的印象不算突出,只觉得庆嫔是个老实人。
运气好的老实人。
毕竟如今宫内诸位,包括她在内,最后都活不过眼前这位庆嫔。
只是前世夹在太后皇上母子中间,最后被毁了身子无法生育。
但魏嬿婉想了想。
这一世改变了许多,皇上和太后关系缓和,想来庆嫔也不会再遇到这番事情了,不由笑容轻快,“怎么了?”
庆嫔瞧着她的笑容几乎呆住了,连想说的话也忘了一干二净。
她暗暗后悔早该想清楚再来的,无端端闹出这般的笑话,也不知令妃会不会嫌弃她呆笨。
“嬿婉。”白蕊姬实在不忍心看庆嫔卡在那处嗫嚅,干脆拨了拨弦,“她就是想和你说话罢了。”
魏嬿婉一听还有些不信,可瞧着庆嫔满脸通红,揪着帕子点了点头。
唉?
点头了?
魏嬿婉震惊之余却也顺势挽住了她的胳膊,扯着她往座位去,“想和我说话简单呀,你也可以去永寿宫找我的。”
“真的?”庆嫔被她挽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就漫出来了一层喜悦。
就好像她们本该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却被什么阻挡住不能接触。
而今天,她鼓足勇气来的这一趟击破了什么隔膜,让她不由自主看着魏嬿婉。
一直看着。
好像要将亏去的那些天全部都补回来一般。
就算魏嬿婉脸皮颇厚,却也架不住庆嫔这样灼热的目光,便赶紧看向意欢,“意欢姐姐,你这肚子越发大了,生产所用准备妥当了吗?”
“太后娘娘早就准备好了。”意欢抚着肚子,“说回储秀宫不妥,一概都在慈宁宫内,接生嬷嬷也来候着了。”
她已近临产之时,时刻都有可能分娩。
这段时间,太后连慈宁宫都不许她出去,生怕出了什么事。
且她自己忙活不算,每隔个几天非让福珈去请一趟皇上,美其名曰让他过来坐一坐。
可实际上每一次都直将他推去意欢屋内,或长或短,总让意欢见一见皇帝,省的孕中不适。
近者臭,远者香。
意欢都有些受不住这样屡屡见着皇上,她连御诗都懒得抄了,一概丢到一旁去。
还不如像今天这样,姐妹热闹聚在一块的时候更让她欢喜。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意欢心情的波动,当夜小阿哥就有了动静。
慈宁宫灯火通明,还能隐约听得见意欢隐隐的痛苦之声。
暖阁里,魏嬿婉和白蕊姬紧紧捏着对方的手,几乎不能呼吸。
魏嬿婉虽知道意欢这胎应该是无碍的,可意欢的手脚同前一次一样浮肿的厉害。
江与彬也说过,孕妇出现这样的症状十分危险,差之毫厘便会崩血而亡,所以魏嬿婉的心也吊在半空中。
而稳坐在上位的太后同样也面露焦灼之色。
平日里,后宫谁怀了,谁生了,于太后而言,不过就是一句回话而已,唯独舒妃不同,这一胎完全是在她身侧长成,她怎么可能不牵挂!
所以虽然到了深夜,太后依然精神抖擞,只等着那边的消息。
只是——
她不快的看了眼角落里坐着打瞌睡的如懿,“若是皇贵妃熬不过,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迷迷糊糊的如懿打了个激灵,赶紧坐直身体,“臣妾……”
可话还没出说口,她就忍不住用食指中指挡住口,难耐的打了个哈欠。
白蕊姬看着她矫揉造作的翘着带着护甲的手指,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道,“皇贵妃何必在这里假扮什么好人!”
如懿努力睁大眼睛。
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海兰也生过,何必这么大张旗鼓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守着?
她也不想来这里守着,可太后未睡,她便不能走,实实在在的困极了,连神志都有些迷糊,一时也忘记回答白蕊姬的话,再度睡着了。
太后看她这般状态,只能捏了捏眉心,问福珈:“皇帝呢?”
福珈低声说了什么,太后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略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待到丑时过半,总算听着了一声啼哭。
“终于生了!”太后欣喜的起身,连声道:“是阿哥还是公主?”
“回太后。”有嬷嬷出来回答:“是阿哥。”
阿哥?
太后有了瞬间的怔忡。
白蕊姬着急的不行,“那意欢呢?意欢如何?”
“回玫妃娘娘。”那嬷嬷躬身道:“舒妃娘娘只是有些虚弱,其余一切都好。”
“都好就好。”白蕊姬两手一拍,可转头一看,却发现魏嬿婉并未露出笑脸。
她不由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魏嬿婉咬了咬下唇。
十阿哥出生了,可皇上那边还没有动静,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吗?
“若放心不下就过去看一眼,皇上在宝华殿。”太后示意白蕊姬过去搀扶她,“这里有哀家看着,不碍事。”
事有轻重缓急,木娃再不送来,十阿哥必定被克!
魏嬿婉不再犹豫,便决然踏出了暖阁,朝着宝华殿去了。
“娘娘,娘娘。”看着众人陆续都走了,容珮赶紧轻轻推了推如懿,“快醒醒,舒妃生了。”
“生了?”如懿脑子还钝着,竟不留神从口中泄出了一点真心话,“真慢啊。”
说出了口,她便突然清醒了过来,捂嘴警惕的左右看。
所幸,屋内除了她和容珮之外再无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