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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你有没有这么告诉永璜!?

    永璜却是从梦中惊醒的,一睁眼,看着眼前笼罩着他的身影,他差点翻了个白眼再度晕过去。

    幸好齐汝及时冲上来,一碗提神药灌了下去,才让永璜多了几分清明,颤颤巍巍道:“……皇……阿玛。”

    看着永璜这个模样,弘历是真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再吼他一嗓子。

    魏嬿婉眼瞧不好,赶紧上前插话,“大阿哥,皇上心疼你,特意赶来看你。”

    别说永璜听见没有,起码弘历听见了。

    他深深呼吸了几次,将卷上来的怒火往下压,轻声道:“永璜啊,朕来了。”

    可被吓破了胆的永璜却不敢和弘历对视,只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门口的伊拉里氏,口中还喃喃着什么,“……额……娘。”

    “他说的是谁?”

    皇上问道:“有谁来过吗?”

    伊拉里氏低头道:“白日纯娘娘来过。”

    皇上听了,在进忠捧上来的圆凳上坐下,“永璜啊,你想见纯妃?”

    “……嗬……”永璜目光依旧痴痴的望着半空中,“……额娘,额娘,你别走,等等儿子。”

    显然,永璜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皇上皱紧了眉,那么一碗药汁灌下去,竟只能维持那么短暂的时间吗?

    “进忠啊,让纯妃过来。”他又觑了眼另一旁有了几分急色的李玉,“李玉啊,你去请皇贵妃来。”

    他倒要看看永璜病成这样,这两个曾养育过永璜的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纯妃来的极快,甚至是跌跌撞撞冲进的房内。

    她的装扮极素,且脸上亦没有什么妆容。

    她进了门,只与皇上行礼之后,便扑向了床铺,含着热泪用绢子替他仔细擦拭。

    显然是做习惯了的。

    永璜也在她的安抚下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皇上瞟了眼门外的进忠,“看着点时辰。”

    “是。”进忠垂手应了。

    时间缓慢的流逝。

    纯妃抵达后半个时辰,走廊上总算传来了新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不慌不忙。

    就如她的人一般。

    皇上捏着佛珠缓缓转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如懿。

    与素淡的纯妃不一样,一眼望去,第一眼便被她那鲜艳的红唇给吸引去了注意力,再看一眼,便又瞧着了旗头之上的红花。

    和府邸之中的悲伤的气氛全然不一样。

    就好似吮吸着周围逐渐开放的令人生厌的血之花。

    且他莫名的想起了永琮。

    当初宝华殿超度时,富察琅嬅也是因着这朵红花而发作。

    怎么?

    如懿这是在庆祝什么吗?

    皇上忍耐着甩了甩佛珠,“如懿啊,你怎么来的这么慢?”

    如懿并不觉得自己来的太慢,她只是按照往常出宫的顺序收拾罢了,也不懂皇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行礼道:“臣妾想着面见圣颜,总该收拾妥当。”

    这话算不得错。

    可前提得是弘历不是在永璜府邸处唤她们。

    若是一心记挂着永璜的病,不该如此妥当,应当如同纯妃那般满脸急色而来才对。

    “如懿啊。”皇上缓缓又问道:“永璜病倒之后,你来了几次?”

    如懿无辜的睁大了眼睛。

    皇上不是厌弃了永璜吗?为何要问她来了几次?

    不待她想出该怎么回答,伏在床上的纯妃突然开口了,“皇贵妃事忙,从未来过。”

    伊拉里氏亦低声回答,“只有纯娘娘常来。”

    她心中不是没有怨恨的。

    永璜病倒之后,她依着他的要求屡次去翊坤宫,可每一次,是每一次吃的都是闭门羹。

    甚至有时候,她瞧着海兰从翊坤宫中出来,可上前一问还是一般回答。

    皇贵妃不在。

    皇贵妃睡了。

    皇贵妃累了不见人。

    她脾气是很好, 身世亦不高,但在此时说这么一句实话,也算不得冒犯。

    皇上嗤笑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如懿局促的站在原地,也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便想学着纯妃那般上前瞧永璜的状态。

    纯妃本不想让开,被魏嬿婉轻轻一拽,只能悻悻然将绢子递给如懿。

    两手在弘历眼前交错而过。

    一只五指光秃秃的,早已卸掉了所有珠宝护甲。

    一只不止戴着戒指,且那华丽冰冷的护甲还稳稳的戴在手指之上。

    弘历就这么瞧着。

    瞧着如懿捏着绢子坐着在了床沿上,状似心疼的擦拭着永璜额上的汗珠。

    瞧着那护甲屡次从永璜脸颊上擦过。

    弘历虽然不是太后亲子,却还记得自己病了时皇额娘是怎么急匆匆的卸了护甲才抚上他的脸。

    爱,和不爱。

    就这么清晰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甚至悄然揭露了他觉得如懿无子,便可对子嗣一视同仁的可笑。

    心性凉薄之人,又如何会疼爱孩子?

    弘历闭了闭眼,再睁眼,便骤然起了身,一把扯下了那两个碍眼的护甲往地上一掷!

    且下一步,他便直踩了上去。

    事发突然,如懿尚未反应过来,目光亦呆呆的望着已被踩扁的护甲,“皇……”

    “朕原以为纯妃教养不当,教坏了永璜,想着不如一开始就交给你养。”弘历声音冷峻,“可现在瞧来,皇贵妃你竟还不如纯妃!她可以算做慈母多败儿,你呢?”

    他俯视着如懿,有几分心痛和不忿,“你呢?!永璜也曾在你膝下过,你就这么冷冰冰的对他?”

    弘历在咆哮,可如懿的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地上的护甲,好似愣住了毫无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皇贵妃的这三个字刺激了床铺上的永璜。

    永璜突然尖锐的吼了一嗓子,“娴娘娘!你告诉我的,你说子凭母贵,你和额娘比不过皇后娘娘,所以我比不上二阿哥,可为什么二阿哥没了,皇后娘娘没了,我还是不能?!”

    他的嘶吼声震慑了整个房间,还带着些微的呜咽,“我为长,他们都告诉我长子该做弟弟们的表率,可太子不就是表率吗?我为什么要被叱骂?”

    一时间,屋内宛如冰窖。

    魏嬿婉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纯妃,亦面露震惊之色。

    这事该是发生在她成为答应之前,不然怎么连她也不知道如懿曾这么教导过永璜!

    原来——

    原来永璜灵前失仪真正的起源在此!

    弘历震怒,他紧紧盯着茫然站起来的如懿,“你真这么说过?”

    他尚记得自己在圆明园初见皇额娘时,她是如何告诉自己的。

    她说:“别人如何看你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能轻贱了自己。”

    这句话撑着他走过了无数的低谷,可为什么永璜得到竟是这样的一句话!

    “你说!”弘历迫近了如懿,“你有没有这么告诉永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