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还在当值,与惢心说了几句话后,便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惢心不是泥人,无端端被打也有些郁闷,便走上了石桥,趴在围栏上叹气。
“惢心姑娘?”
就在这时,远处竟又来了一人。
惢心看了过去,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行礼道:“江太医。”
江与彬急匆匆走上了台阶,待他瞧清楚惢心脸上的红肿,心疼不已,“他怎么一点都不留手?”
“不……”惢心的解释还未出口,就瞧着江与彬从袖中掏出了一瓶药膏。
他似乎想为惢心上药,却又不敢冒昧,“他打的未免也太狠了,若不及时抹药,待到天明怕是要留下伤痕了,惢心姑娘,我先帮你上一层可好?”
惢心也是女子,自是怕脸上留疤,犹豫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借着如水的月色,江与彬倒出药膏,细细的为惢心涂抹,为了防止恶化,他涂得极为仔细,耗时也颇久。
彩船上进忠见李玉回来,躬身行礼,“师父。”
只是起身时,进忠好似看见了远处什么一般“呀”了一声。
李玉皱了皱眉,本想说进忠在御前怎可这么冒失,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也呆在了原地。
远处,石桥。
月色如银,洒在桥上,宛如一层轻纱。
江与彬与惢心站在桥上,头离得极近,四周的美景都成了他们的背景。
李玉捂着绞痛的心脏,几乎不能呼吸。
惢心……和江与彬……?
“真是良辰美景。”进忠瞟了眼李玉,又加上了一把劲,“惢心姑娘这么得娴贵妃娘娘疼爱,怕是过不了几年,就该被送出去嫁人了吧?”
“……是的吧。”李玉失魂落魄的收回了目光,愣愣的站在一旁,可目光却还是不甘的望向了那处。
不会的。
应该不会的。
惢心不是说了要一直服侍娴贵妃吗?
她不会离开皇宫的,不会!
李玉的心思几乎成了一团乱麻,竟连皇上出来都没有发觉。
进忠眼力极好,顺势便就扶上了皇上差点扶空的手,“皇上,小心。”
皇上奇怪的看了眼尚还没有动静的李玉。
进忠适时道:“皇上, 许是师父他心急娴贵妃落水,一时走了神罢。”
这话一说,皇上禁不住回头瞟了眼李玉。
眼神冰冷。
李玉浑身起了个颤,赶紧跟了上来,“奴,奴才……”
他搜肠刮肚想要寻个解释,他虽投诚了娴贵妃,但明面上不能让皇上知道啊。
若知道了他站了队,必定会被从核心踢出,那他还怎么帮如懿弄到情报?
皇上却懒得等他解释,反而握住进忠的手,“走罢,回去了。”
“是。”进忠躬着身,扶着皇上走下彩船。
待得送皇上进了龙船暖阁后,进忠才挺直了身子,瞧着身后满脸阴沉的李玉。
“师傅,您怎么这个脸色?”进忠明知故问,“是生气了吗?”
李玉咬牙道:“你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师父,奴才这是为您好,”进忠一脸真诚,“难道奴才要说师傅是去见了惢心姑娘后才这般的?”
李玉顿住了。
真不能,自打王钦作了孽,宫中就禁止太监与宫女对食。
若是皇上知晓他与惢心之间的事,怕是会大发雷霆!
不是将他调离养心殿,便是将惢心送出宫去。
不管是哪个,都是他不愿见的。
李玉尚不十分相信,他狐疑的打量着进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令嫔走得也近。”
提起魏嬿婉,进忠眼神中便是一凛,稍后,才又略略缓解,“令嫔哪比得上娴贵妃的贵重,当时事态紧急,奴才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替师傅您解释了,便只能两相对比取其轻。”
也是。
李玉的脸色缓解了些。
娴贵妃这么得圣宠,就算进忠说错了话,他亦可以解释自己是急皇上所急,也能将此事开解一二。
“好吧,算是我错怪你了。”
李玉挥手道:“你且下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是。”进忠躬身行礼,退开之前,却又遥遥望了眼远处的石桥。
这会,那上面早就没了人影了。
进忠微微一笑。
哎呦,他的令主儿怕是又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主意了吧?
而此时,江与彬陪着惢心走到了如懿彩船之前。
惢心行礼道:“送到这里就好了,我这就回去了。”
“等下。”江与彬将药瓶递给了惢心,叮嘱道:“且记得每日擦三次,一次都不要落下,现在距离开船还有一会,我立刻回去再配上几瓶。”
走水路,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靠在岸,万一惢心用没了,想要去寻另一艘船上的他也颇难。
惢心握着还带着他体温的药瓶,默默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待得他走了之后,惢心将药瓶塞进了袖中,才急匆匆的踏进了暖阁。
一进去,便迎上了一道无甚感情的目光。
惢心心中一惊,赶紧垂手走了过去,“娘娘。”
如懿端坐在床铺之上,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倒没有几分刚落水过的狼狈之感。
她盯着惢心进来,“你去哪儿了?本宫唤你几声了。”
惢心不敢瞒她,将见过李玉和江与彬的事情和盘托出,又小心的捧出了药瓶给如懿看。
“既是和他们相见,便算不得错。”如懿转头看向船窗,两鬓稀少的头发许是因为没有干透显得更少了,“那药瓶既是给你的,你就好生收着吧,江与彬待你不错,你也不要冷待了李玉,那般回应有些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