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满穗的家我知道,是住在甘泉附近的村子,但我的家?
自父亲离世后,我就没了家,自然也没处可回。
也对,满穗离家已有两年多了,当初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告别,如今局势安定了些,也该陪她回去看看了。
“嗯,回家,回我们的家。”
满穗柔声轻呼。
“我们…的…家?”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冲我微笑的满穗。
是啊,我们两人心意互通已久,满穗的家,不也是我的家么?
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
“良,你刚才说啥?饿没听清楚。”
李自成有些难以置信的冲我发问。
“我和满穗要回一趟家,看望亲人。”
“噢…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你真是要去探亲呐。”
“饿还以为,随饿们造反的人都……。”
李自成说到一半,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副模样,绝不像是大顺皇帝,而真像是我的兄弟了。
“哈哈,那么好,兄弟,饿给你准备快马一匹,些许银钱,你随时可以出发。”
他随性一笑,在临行前赠与了我一些东西。
“多谢闯王。”
我拱手向他道谢,就要离去。
突然,他拍拍我的肩膀。
“闯王还有何吩咐?”
我回过身来,只见他双眼与我对视。
“良,你,会回来的,对吧!”
他的语气很郑重,似乎很担心我一走了之。
“当然。”
我回以一个同样郑重的答复。
…………
“哒哒哒!”
我骑着马奔行于林间,满穗坐在我的身后搂着我的背。
我的骑技亦能算是当世一流,胯下的马被我训的服服帖帖,步幅稳健,并不颠簸,以至于满穗还能在马背上与我聊天。
“良爷,你说,爹娘他们会安好吗?”
“这一路上你都问了三四遍了,以前在甘州的时候你都没这么担心,怎么现在马上能返乡反而慌了?”
“唉,良爷不懂~近乡情更怯嘛~”
“嗯…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
我们骑着马径直穿过甘泉镇,踏上了满穗家的乡间小路。
“良爷,错啦错啦!这边要往左走~”
我只去过她家一次,两年多过去,已经不再记得清路,还要满穗给我提醒。
终于,我们看到了那片熟悉的田地,田地里依旧没有作物。
很快,那栋熟悉的房屋也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越来越大。
我们下了马,缓步向那边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爹娘听到马蹄声,没有出门来看看呢?”
满穗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安心吧,粮价自我们去甘州以后再没涨过了,闯王更是早早的就收留了这一带的饥民,杀光了这一带的山匪,定然不会有事的。”
我安慰的揉了揉她的头。
我突然想起她并不喜欢这样,忙收回了手。
不过她这次没有抗拒,而是加快脚步往屋子走。
随着我们的靠近,屋子里的细节也能看得清了,灰尘厚重,蛛网遍布。
这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满穗愣在原地,似乎马上就要发作。
“穗儿,看这边,你爹给你留了话!”
我着急的冲着她呼叫,生怕她下一秒哭出声来。
“什么话?!”
满穗赶忙冲到我面前,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门框上刻了字。
“穗儿,最近兵荒马乱,我们搬进镇里住了,若是能够平安回来,一定要来寻我们啊!”
满穗见了这消息,情绪激动之下竟是将先前藏住的眼泪又带了出来。
“你平日里灵光,怎么这次怎么这么冲动?还不如我沉着?”
我哈哈一笑替她抹去眼泪。
“良爷不许笑话我~”
满穗羞红了脸,先是朝我胸口挥了一拳,但没打上去,随后把脸埋进我的胸膛,像是不想让我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
我们折返回了镇上,镇子并不算大,几经打听我们便确定了满贵一家的住处。
望着眼前简陋的小屋,我停下了脚。
紧闭的门内似乎是有种莫名的力量,挡住了连千军万马都挡不住的我,让我不敢再向前一步。
这就是情感吗?
“你先进吧。”
我向满穗求助。
满穗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往前开路,我跟在她的后面才终于能够进门。
“吱呀~”
木门没有上锁,满穗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内的一家人正在吃饭,见到有人突然进屋纷纷停下了筷子。
“穗儿…是穗儿吗!”
男人猛地站起身,激动的大喊。
“爹,娘,我回来了。”
满穗低声轻呼。
没有过多的言语,满穗便被父母同时拥入怀里。
双方都有数不尽的话想说,但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几人才不舍的分开。
我原以为这两年间满穗的形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女初见可能会认不出来,看来是我小看了满贵对女儿的思念了。
“对了,良兄弟呢?”
满贵这时想起了我。
不等满穗开口,我主动走了进来。
“贵兄,好久不见啊……”
我有些心虚的朝他打招呼。
我见到他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只剩下了一句无奈的叹息。
“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见穗儿被你照顾的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那天晚上,我起初还以为你是人牙子嘞!”
“虽然后面看到那锭银子打消了这个想法,但还是日夜担心穗儿的安危。”
“这次回来,可不要再不明不白的离开了!”
听到满贵的要求,我愈发心虚了,不敢去接话。
我把头撇到一边不去与他对视,却正好看到了满穗在对我使眼色。
只好硬着头皮扯谎了!
“当然,这次回来…我自然是不会走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来的突然,家中没煮你们的粥,我现在就出去买些肉包子给你们吃!”
“不必了,我们来的路上已经吃过。”
饶是如此,满贵依旧招呼我们落了座,我这才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始终有两把闲置的椅子……
连芸对我们嘘寒问暖,而满贵一直在问我们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我一时语塞,临时编不出来话。
好在满穗就在我身旁,她口才很好,分明都是胡扯的事儿,她却能讲的绘声绘色,非但能让人相信,甚至能叫我有了一种真的干过这些事儿的错觉。
难怪前世能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忽然,连芸伏在满贵耳边说了什么,他们两人就带着满穗进了里屋,把我一人留在外面。
我是不是被冷落了?
我对这突发状况有些不解。
不对,也不算一人。
我看了看桌上还在大口吃饭的满财。
好在时间不久,他们便又重新落座,如常交谈。
只是我注意到,满穗的脸上多了些娇羞的神色。
他们说了什么?
我愈发好奇了。
一家人交谈了很久,聊完经历聊家常,我在一旁悠然自得的听着。
“对了,良兄弟,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额。
矛头突然指向了我,让我猛地直起腰来。
“贵兄但说无妨。”
“嗯,原本你上次离开前我就想单独和你聊聊。”
“现在,我见穗儿如今也成熟些了,不需避嫌,就在这直说吧。”
“是关于穗儿婚嫁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