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老和尚居然收徒弟了，真难得，来的正好啊……”
老龙王坐在椅子上，穿一身黑色的蟠龙袍，头上戴着垂珠冠，脸上那老态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红润之色。
没有之前那孤寡老龙的样子了。
虎二郎坐在旁边，看着冷清的宫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应承了两句。
才想起，乌巢禅师让他来是给龙女新婚道贺……这怎么开口啊？
都过了上千年了，人家女儿都没了。
才来道贺？
那外孙都入赘乱石山碧水潭，娶了妻，跟那岳父大人当起了江洋大盗，偷窃了佛宝。
这怎么说也谈不起一声“贺”字啊。
不过跟老龙王这聊天颠倒了几次，虎二郎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老龙王也快寿终正寝了。
就这百年的时间，要是再来晚一点。
这大雪龙池就被冻成冰疙瘩，覆盖上层层冰雪，再无龙池宫殿的踪迹了。
“这东西，我也用不上了，你帮我拿回去，给乌巢禅师吧，三千年的瑶池灵芝草。”
老龙王把桌子上的礼盒，推给了虎二郎，这东西是王母娘娘的瑶池里面的灵芝。
紫气环绕，药香缥缈。
但看起来只是一枝一叶，虎二郎记得，那碧波潭的翁婿两人不光是为了偷佛宝舍利子。
还是为了能养活，万圣公主从王母娘娘的瑶池里偷来的九叶灵芝草，也是想谋个基业。
“是，小辈代师父收下了。”
虎二郎也没有推辞，因为这老龙王看起来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万一这三推二辞。
人家出个好歹，可不是那在苦海电鱼的孤寡老龙，要讹诈一颗金丹才能解决的了。
“哈哈哈，你倒是爽快，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就是这容貌稍微差了一些，比不上我那外孙，可也算是堂堂正正了。”
虎二郎尴尬的笑了笑，这点他认了，毕竟要是长得不好看，那万圣公主也不会看上九头虫。
老龙王说了两句，伸手抓起虎二郎的手腕，运起法力稍微窥探了一下，微微点头。
虎二郎则是有些惊讶这老龙王的修为，更惊讶于这么高的修为，也有终老之时。
也难怪那满天神佛对长生有执念了。
老龙王也察觉到了一些，哈哈一笑，“怎么，看着我要死了，是不是觉得前途无望？”
“没有。”虎二郎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长生不老，您并没有那么执着。”
“我没执着？我执着的时候，你没见过。”
老龙王摇了摇头，不想讨论这些，话题转到了虎二郎的修为上面。
“我看你根骨强健，筋骨也是打熬过的，就是这修为勉强低了一些，我有一法门，可助你一臂之力，至少能帮你挡一下那五百年灾祸。”
老龙王说着，将一颗明珠从嘴里吐出，上面缠绕着一个虚幻的龙影，落在了虎二郎手上。
“多谢龙王！”虎二郎满脸高兴，有谁会担心自己有的本事少啊？
况且这老龙王都不知道多少岁了，定然有一些好东西，这龙珠入手，虎二郎催动法力。
脑海中顿时显现出来了一个法门。
可这细心一体会，虎二郎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怪异，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养气的法门。
或者是那采阴补阳的法子，结果仔细一看，这东西怎么看，怎么诡异……
《食鬼术》吞噬鬼怪魂魄，增长己身寿命，可直达九幽黄泉，见官杀官，见鬼杀鬼。
老龙王见虎二郎表情有些怪异，生怕他想差了，走了歪门邪道，连忙提醒一句。
“这法门，是给你护身的，五百年一劫难，神仙妖怪都难逃，第一劫难就是这阴司鬼魂勾命，那断魂锁落在肩膀上，就把你锁去了。”
“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到地府报道，这法门就是给你从地府里再杀出来的！”
“明白了。”虎二郎连忙点头。
“细心钻研一下吧，我看你前途不止于此，若是我年轻之时倒是可以教你几手，不过至此一看，你那机缘尚在远方，回去吧。”
老龙王说了几句，就下了逐客令，让虎二郎离开宫殿，不要再打扰他休息了。
“小辈告辞！”
虎二郎抱拳起身，收起桌子上的三千年灵芝草，放在腰间挂住，就要转身离开。
“对了，我看你不会水，门口有避水珠，你可以拿一个走，其他的就不要动了。”
老龙王转身说道。
“多谢龙王！”虎二郎再次拜谢，转身离开。
想再扭头看一眼的时候，那老龙王就化作一股黑色水流，冲进了宫殿里面，现出真身。
盘旋在宫殿里面缓缓落下，大门随之关闭。
地上的水流又重新汇聚了起来，一会就淹过了虎二郎的脚踝，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
就淹到了腿弯，虎二郎连忙跑到宫殿大门口，看着旁边桌子上的一个乌木盒子。
伸手打开盒子，里面一个淡蓝色的珠子。
上面的水汽环绕，珠圆玉润，晶莹剔透，里面就像有一个小湖泊一样，却显得有些空洞。
虎二郎拿起避水珠，身上顿时就像蒙了一层看不到的衣衫，避开了那些包围过来的水流。
好东西！
虎二郎看着已经淹过腰部的水流，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呼吸正常，宛若游鱼，自由自在。
再伸手一把抓起斜插在地上的长杆神兵。
三十里宽阔的大雪龙池水面，扑通一声，跳出来了一个身影，落在地上。
虎二郎转身一甩，身上半点水珠都没有，就连头发都没有湿，将手里的避水珠，在外面栓上根绳子，挂在脖子上后。
虎二郎这才发现，龙池的水面上结冰了！
一个小小的冰花在水面上绽放，随后就是第二朵，第三朵，就像满池莲花一样盛开。
不到多时，整座龙池的水面，都被冰层覆盖，霜花结层，向下冰封，将水里的宫殿封存。
那老龙王……怕是已经没了。
虎二郎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却也不会什么超度亡人的办法。
就背诵了一遍《多心经》。
心中无问，也无疑惑。
虎二郎却骤然发现，自己再次踏在了那个冰封的湖面上，上面黑的是天。
周围白色的是地，脚下是纷纷欲裂的冰层。
只不过这次，虎二郎似乎是明悟到了什么，观自在菩萨，身在何处？
这巍峨的大雪山中绝无菩萨道场，苦寒之地的北境，也没有什么菩萨显现法相。
更无供奉的寺庙僧侣。
如果有，那也只是在心里。
既见，又见，才能自在如我，观心经，行般若菩提，成万象诸罗，修心法，渡此生，过彼岸梭罗，得菩提萨捶，成正果。
虎二郎脚下的碎冰爆裂，一只斑斓猛虎从冰层下面跳出，神色凶恶，饥肠辘辘。
那是他！
沉入水中，贪念往生，喜好物，尝口舌，满腹中之欲，好美色，贪恋性，一条漆黑如墨的蛟龙，在水里翻江倒海，盘旋不止。
那也是他！
此乃识海，此乃六根之贼，五欲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