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冰雪开始了消融。
虎二郎也辞别万三娘，扛着兵刃，挑着一个随性的棕色包袱，踏山而去。
此行一千五百里，要过飞龙谷，然后沿路攀登到雪山之上，就可以见到那野龙王了。
路上也不算近，关键是飞龙谷。
那地方就是一个天宽地阔的大峡谷，猛地一看，还以为是那个河流改道的地方。
周围的岩壁直入云霄，原本此地并没有峡谷而是一座关口一样的山峰。
被那北海来的龙族，绕行而过感到不便，就现出龙族真身，龙爪挥舞，巴山削岭。
将这山头硬生生挖掉了，成了这飞龙从此过的峡谷，若是有缘，还能碰到那真龙争斗后，留下的龙鳞碎牙，价值连城。
虽然在那满天神佛看来，龙族掌管行云布雨的权柄，但终究是畜生，除四大龙族外。
只有受天庭册封，灵山庇护的才是神龙。
其余的龙皆是苍龙，野龙，蛟龙，孽龙，不入主流，跟妖怪没什么两样。
有能力的就占个水泊，在当地做个野龙王，受点香火供奉，等着那人间王朝的封设。
或者是有了功德，得了上天的庇护，好歹从凡间野龙王，转正成有编制的水神。
有编制那就等于免死金牌，要不然那龙肝凤髓，世间绝妙的美味，你猜是哪来的？
这飞龙谷一路坦荡。
倒是也没看到凌空而过的飞龙，今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是个极好的天气。
扛着兵刃，腰间跨刀的虎二郎，也没有逗留，脚下急追慢赶。
小半天的时间就过了飞龙谷。
当天晚上，就爬了雪山，巍峨雪山，搞了半天不是这雪山的名字，而是形容这山高雄伟。
高不高，山峰直入九霄云外。
深不深，山根连脉，黄泉地府扎根，山上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万年不消融的冰雪，古树松柏，盘根错节，黑压压，阴沉沉的一片片。
站在山下仰头向上望，当真是沧海一粟。
山间有呦呦鹿鸣，引得虎二郎有些肚饿，但也没省的去抓，留点力气朝山上爬去。
山上虽然寒冷，却无狂风大作，也无寒风刺骨，夜幕降临，山顶之上，有神光亮起。
曾一度让虎二郎以为那是北境的极光。
一直到了凌晨时分。
虎二郎才披雪踏步的走上去，地面陡然平缓，远处三十里的龙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哪里是什么极光啊，分明就是这大雪龙池里的珍宝，散发的光芒，远射天际。
所以让人才觉得是那渺茫的极光。
这跟山下那大雪覆盖的景色，断然不一样。
虎二郎朝前走了几步，看到在一边山石上有几个挥毫泼墨的大字，“大雪龙池在此。”
没走错路！
再往前急赶几步，就看到那如同镜面一样的三十里龙池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虽然神光奕奕，却显得有些冷清。
也没个把门的夜叉，巡水的介士，就连看门的虾兵蟹将也没看见到一个两个。
不过这龙宫在水里。
虎二郎也没个避水的法门，突然觉得有些棘手，本来怀里带着拜帖，找个龙宫里的人。
让他带着进去就好，可这也没见到人呢？
虎二郎围着龙池走了一圈，就已经天亮了，龙宫里的神光也暗淡了下去。
转眼到了中午，虎二郎也等不及了。
朝水里喊了几声：“浮屠山，乌巢禅师派我前来拜访，还请有人通报一声！”
一连喊了三声，这水下平静的就像鱼缸一样，只有几尾色彩斑斓的金鱼游过。
也没个别的什么生灵了。
眼看一天时间就要过去了，转眼就要没了。
虎二郎干脆就脱了上衣。
伸手束了束腰带，腰后横插着双刀，将包袱扔在一边，扛着那长杆神兵。
直接跳进水里，浑身法力震荡，金光闪闪。
直奔那水里的宫殿而去。
嘴里憋着一口气，虽然在水下行动不便，但也是让虎二郎感觉到一阵新奇。
那宫殿外面，珊瑚成树，珍珠悬挂，还有一个修得华丽丽的落脚水亭，养了一些奇珍异草。
宫殿外面的大门紧锁，有段时间没有打开了，门口还有一个礼盒挂在上面。
像是有人来拜访过，没敲开门，把礼物留下了，上面还贴着一张封印。
“乱石山碧波潭龙宫，九头外孙敬上。”
还真是那个九头虫啊！
虎二郎看着盒子上的印记，啧啧称奇。
说起这九头虫也算有那么一些本事，还是西行路上唯一一个没靠别人，就从孙悟空手下逃过一命的妖怪，不过他那岳父家是遭殃了。
他这九个脑袋也被二郎神的哮天犬，咬了一个下来，后来逃往北海而去。
想必就是回到这里来了。
那猪八戒都说他是个天生的异物，世间罕有的恶物，比那山海经里的九头鬼车，更添几分凶性，九个脑袋攒环一处，似禽非禽，似龙非龙。
背生双翅，毛下生鳞，当真是个怪！
虎二郎取下那礼盒，放在耳边摇晃了一下，里面放的好像是那灵芝奇物之类的。
随后就敲门，虎二郎嘴里憋着气，不好叫门，只能手上多加些力气，把那铸铁的大门。
敲的咚咚咚乱响。
就连周围那游过的鱼类，就跟陆地上的家雀一样，被这乱响声惊到，游到远处去了。
敲了一刻钟。
这门都快被虎二郎攥着的拳头，敲出一个凹洞来了，里面也没个人应声。
虎二郎一手拎着礼盒，一手使着长杆神兵。
在这宫殿门口绕了几步，找了一个还算低矮的院墙，神兵向下一撑，翻身跃上围墙。
跳进宫殿里，这里也少有人打扫。
远没有外面那个落脚水亭收拾的好，前面的宫殿富丽堂皇，虎二郎连忙几步赶过去。
刚推开门，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像闷雷在乌云里翻滚一样。
推门一看，好大一条龙！
虎二郎眼睛都瞪圆了，只看到宫殿里面，一条鳞片乌黑，盘踞于此的黑龙，正在呼呼大睡。
龙身盘绕，鳞片各个都有水缸大小，虎二郎比划了一下，这两个鳞片都够做件披甲的了。
龙爪狰狞，但也能看出已经迟暮了，锐利的爪尖，就像腐朽的木头一样有了裂纹。
龙头呜突突的朝外发着鼾声，脸上的两道白眉，垂下来了得有七尺多长，龙须，龙鬃皆是白色的，皱纹颇深，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小辈是乌巢禅师门下的俗家弟子！姓虎，名二郎，特来拜会大雪龙王！”
虎二郎拱手喊道，声如洪钟，震开了水流，也让那老龙的鼾声稍微停顿了一下。
撑开了半张眼皮，巨大的龙瞳转动，目光无神的看了一眼虎二郎，似是有些忘事。
只觉得那个乌巢禅师的名号，有一点点耳熟，但也想不起来是谁……
虎二郎将手里的礼盒奉上，“在外面看到有礼盒挂在门口，小辈就替龙王拿进来了。”
龙王半合的眼皮，低垂，扫了一眼那个礼盒，看着上面的封印落笔，眼里亮起一丝神光。
“啊！我那九头外孙还活着呢？”
这话听的虎二郎满头大汗，难不成这老龙王也跟他一样知道西游之路上的事情。
但老龙王的下一句话，就让虎二郎放下心来了，人家纯粹是睡觉睡多了。
不知道寒暑几时了。
“我这睡了多久啊？我女儿好像都死了……”
老龙王睁开眼睛，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就像迟暮的老人，回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样。
用力摇了摇头，掀起一阵汹涌的水流，老龙王低头吸了一口气，吹了出来。
周围的水流纷纷退去，整个宫殿就像是被一个水泡包裹起来了一样，水流都被拦在了外面。
“你又是谁？”老龙王转头问道。